等陆洵擦过脸,她接了帕子投到盆里搓洗,道:“老二是心眼多,她是心眼小,凑作了堆。”
一边说一边就摇头,与陆洵道:“你平日里还是多留心吧,心思歪了就给他正一正,兄弟妯娌间别生了嫌隙,一旦生了嫌隙就难相处了,老二媳妇……再留她在县里呆一两个月,到时候有没有身子我都发话让她回来好了,玉兰是个老实不计较的,承宗就更别说了,厚道太过,回头别养大了老二两口子的心思。”
陆洵也点头:“行,就照你说的来,承璋我留心着,儿媳妇的事有些话我也不好讲,总归还是你做婆婆的好管教。”
周琼英还自发着长住县城的美梦,不知道俩老已经商量着给夫妻二人都紧一紧皮、收一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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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柳家村,就在中午睡过午觉将起时,文氏发动了。
柳三郎白着脸跑到邻村请早就说约好了的产婆,匆匆把人带回家时已是申正时分。
柳家近来闹得好不厉害,自打林氏回来,知道公爹支开他们和三房,帮着大房卖柳渔开始,林氏的闹腾就没消停过,从前怕柳康笙,现在是连对着柳康笙都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偏到了小满,发现自家的几亩田,在上头忙活的却是柳村正家的小子,知道家里还白白丢了几亩田,原因,柳康笙咬死了不说。
这还了得!
林氏妖作得大得很,见天站在院外跟邻里说着话都夹枪带棒嘲公婆和大房,闹得一村人瞧了足半个月的热闹。
而整个柳家,自打柳渔被卖之后哪里像个家,柳康笙沉着脸,柳大郎卧床十日,再出来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伍氏更是脸都没开过晴,再有一个林氏见天指天骂地,这家里就只剩了一个乱字。
文氏因算着日子快生了,一直没掺合林氏的闹腾,直到今天下午,猛不丁发动了,却发现这家里谁也指靠不上,幸而当时柳三郎才出门准备去田里,人还没走远,文氏让女儿二丫报的信。
产婆是个接生的老手,听着五月初四下午柳三郎来喊接生心里就觉不好,待检查了文氏宫口只开了一指余,已是急得不成。
五月为恶月,五月初五更是被人视为恶月的恶日、凶日,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都会被视为不祥之人,会给父母带来灾难,有着“五月子者,长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的说法,所以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很多是抱养于他人,甚至是被抛弃、扼杀。①
文氏早不发动,晚不发动,偏是挑了五月初四下午,产婆现在只望她前边已经生过一胎,这一胎能生得快一些,如若不然,后边这孩子不知要经多少劫难。
王氏被二孙女从地里找回来,看了文氏一回就洗锅烧水,烧水的功夫猛然也想到了五月五生子不祥一说,心头一跳,就进了文氏屋里,催她快些,千万赶在子时前生了。
产婆见王氏先说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安慰文氏:“你是第二胎了,按理来说两三个时辰应该能生下来。”
文氏也知这典故,也想快,然而生孩子这事哪里是她想快就能快的,胎位不正,那孩子迟迟出不来。
孩子呱呱坠地时已是四更鸡鸣。
一个女娃儿。
柳康笙早在交子时脸色就极难看了,听说是个女娃儿,转头就回了正屋。
而东屋的柳大郎夫妻听说是个没带把的,齐齐松了一口气,柳大郎眼一闭,开门出了房门,直朝正房去了。
“我现在知道了,我落成这样全是因为这孩子,不祥人!还没落地就把我克得……”
“爹,这孩子不能留。”
柳大郎脸上满是阴毒。
当日王氏明明已经被支走,若非文氏半路闹肚子疼,王氏又怎么会回来,王氏若不回来,他爹又怎么会发下那个断子绝孙的毒誓。
甚至,柳渔的剪刀柳大郎都怀疑是王氏给的。
那一刀刺下,已经成了柳大郎每天夜里挥之不去的恶梦。
柳渔、文氏、王氏,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甚至,发下这个誓言的柳康笙,当时在前车厢却完全没发现他出事的伍金,他全恨上了。
柳康笙显然也想到了那个断子绝孙的毒誓,更信了文氏生下的那个孩子在肚子里就成了祸胎,祸害他柳家来的。
烟杆一放,就走了出去:“老三,你过来!”
文氏方才是痛得昏了,文氏昏昏沉沉间,听得公公沉声唤丈夫过去,她心下一紧,抓住产婆的手:“婶儿,我孩子什么时辰生的?男孩女孩?”
那产婆都有些同情她,还是如实说了:“四更天,是个女娃儿。”
文氏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白,好一会儿,猛然反应了过来,抓住产婆的手:“孩子,我的孩子,婶儿,把孩子抱到我这里。”
产婆接生几十年,见多了乡下的阴私,欸一声帮着把孩子从王氏那里抱了过来,送到了文氏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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