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沉了脸色,皱眉低斥道:“胡闹!家业担在你肩上,你就是这么打理的?怪道你爹连养病也不能安生。”
陈升脸上的笑意僵住,有些无措地看了陈太太一眼。
陈太太揉了揉额角,再抬头时脸上已带了七分倦色,朝陈升招招手,柔和了语气,道:“升儿过来坐下吧,我也是待你太严厉了,自你爹病后,家里就全靠咱们母子撑着,我心里这弦是一刻也不敢稍松。”
陈升现下哪里敢坐,垂首立到陈太太面前就道歉:“是儿子的错,不该对书斋这样不上心,娘莫气坏了身子。”
陈太太笑了,“行了,坐吧,我还能不知道你,是着急你的亲事吧?”
陈升脸上这才露出些腼腆的笑意来,依言坐下,瞧一眼陈妈,又瞧陈太太,问:“娘,打听得怎样?”
陈太太作无奈状,摇头:“傻孩子,你可知那姑娘家的情况?就急吼吼要娶人家。”
陈升面色微微一变,急忙问:“怎么?”
陈太太遂把柳渔出身说了,道:“家里是这么一摊子,对你没有帮扶不说,往后少不得还要你拉拔那一大家子兄弟子侄。”
陈升一听是这个,松了一口气,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咱家也不指着什么帮扶,至于拉扯一说,我娶的是她,又不是她父兄,能帮的帮,不能帮的拒了,有什么要紧。”
一旁垂首敛目的陈妈就不由掀眼瞧了陈升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
陈太太心里叹一声天真,面上倒是一副拿陈升莫可奈何的神色,陈升就歪缠:“娘快些请媒人往柳家村去吧。”
他怕迟了叫陆承骁或是别的什么人捷足先登。
陈太太连一个眼角都看不上柳渔,哪里会给他请什么媒人,不过面上却是笑着嗔道:“婚姻大事哪有这么急的,总要娘挑个好日子先相相人,看看我未来儿媳妇是什么品貌,再与人家家里通通声气,否则也太儿戏,也显得慢怠人家姑娘不是?”
陈升一听那未来儿媳妇几个字,心里徜了蜜一样,也觉他娘这话十分有理,笑道:“那娘您看着安排,您若见了她,必是喜欢的,儿子就先回书斋去。”
说完起身一礼,又与陈妈点了点头,出了花厅出门去了。
陈太太等人一走,脸上的笑就褪了个干净,这回拿手撑着额角,是真觉得累了,闭着眼,鼻间叹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没说话。
陈妈屏息站着,约莫又过数十息,陈太太才睁开眼,还是以手支着额,声音透着几分疲惫,问她:“上巳节那天,周家那个叫如意的姑娘,今年多大了你可还记得?”
今年上巳节踏青,陈妈是一起去的,陈家人踏青,她拎些食水点心跟着,一直是在陈太太身后的,听陈太太问起,略想了想,问:“可是在县里粮行做账房的周家?”
陈太太点头。
陈妈道:“那天何家太太问起过,我隐约听了一耳朵,是有十五了吧。”
那周如意也是颇清秀漂亮的姑娘,只是和下午见到的那个,属实还是没得比。自然,陈太太明显看不上柳渔,这话陈妈不会蠢到在她面前说,就连自己远远看过柳渔长相,陈太太若不问的话,陈妈也不准备再提。
陈太太“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劳动你再跑一趟,去周家同周太太说说,我这些日子精神头总不大好,想着后天正好是渝水娘娘诞辰,约他后天上午同去娘娘庙敬一柱香,看她可是有空。”
“对了,问问能不能把她家如意带上,就说我自上巳节见过如意,心里一直惦念得紧。”
陈妈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应了一声,拔脚就往周家去。
周家那边,周太太听她转述了陈太太的邀约,心里怦怦直跳,欣喜非常,又怕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试探着问:“是陈太太一个人去吗?”
陈妈笑笑:“那不能,我们少东家孝顺,回回太太烧香拜佛他都是会亲自送的,我们家姑娘那天应当也会陪夫人同去,正好,同您家的姑意姑娘可以一处说说话呢。”
暗示得这样明白,周太太哪里还能听不懂,心下大喜,同陈妈道:“那可好,如意前些时候还惦着她陈家妹妹呢,劳你回你们太太,后天上午辰时末,我一定到娘娘庙去。”
辰初香客太多,辰时末就正好。
陈妈就知周太太这是明白了,笑着应好,该是备晚饭的点了,她也不敢多耽搁,说是还要赶着去回太太话,与周太太告辞。
周太太亲亲热热一路把人送出大门外,站在门外瞧着陈妈都走得影都不见了才回。
内院院墙的月洞窗后,周如意咬着嘴唇,不知悄悄听了多少,直瞧着周太太把人送走,要折返了,才匆匆提着裙,踮脚小跑着避回了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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