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人一袭黑色广袖衣袍,昂首平视,一手负后不卑不吭的走在辰阁主身后,虽是落了一个身位,给众人的感觉却是与阁主比肩而行,明明一身温文儒雅的气质,却有着让人俯首的气势,这般矛盾让一干人均摸不透了。
阁主席位旁早已命人备好了席位,辰南枝掠过众人走上席位,旋身一甩衣袖,衣袂飘然间,人早已倚坐在位子上。左手撑着扶手支颐,右手随意的展了展衣摆,随后示意身后的人坐在身侧,眼角勾着一丝冷然的邪意看向众人。
安然恭敬的俯身颌首以作谢,两手一整衣袍端端坐在一旁的席位上。这般做派看似文雅,实则安然心中早已暗笑,以前自己是卧在一旁地上,如今与他平起平坐,却是看得清楚了。辰南枝这般慵懒怕是惯了,在这等严肃的场合之下,这等众人眼前,也能懒散成这样,想必这世间也没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
不过安然却只猜出一半,对于辰南枝来说,他武功高强,江湖之上极少有能让他尽全力对付的人,这是他骄傲的资本,可不就懒散惯了;而另一半却是因为,辰南枝自视貌美,自认那风流举止最合自己,这般慵懒姿态正是他傲然之貌,于是他学着学着便成了这般懒散邪魅之态,而在外人看来竟意外的与他魔教教主的身份相合。
可这一切在安然看来,却是初见的惊艳与诱惑了。往昔辰南枝懒散的卧榻而憩,眼中有的只是忘川般的深邃与沉寂,何时有过这种冷冽?安然端坐着,心却开始心猿意马,思着想着竟有些痴了。
堂上的人只顾着自己的心神游于九霄云外,堂下众人却已经哗然,这究竟是何许人能与阁主平起平坐?黑豹玄还未找到,阁主就已经又寻到什么“镇阁之宝”了?
堂下哗然愈渐大起来,辰南枝轻蹙眉头,缓缓抬起右手摆了摆,堂下顿时再次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直直看向阁主,以及旁边的人。安然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丝丝讶异在心中渐渐汇聚成洪流,看来自己以前在这里待的一年多真是白待了,他竟没发现辰南枝在忘川阁会有这等声望。
“这位安公子出身北地山林北巫族,奉黑豹玄之命前来忘川阁,若是众位有何疑问,本阁主非常乐意赐教。”辰南枝垂着眼,淡淡的说着,言辞简短之非常,根本不欲再说其它,可这一番说辞却是说得众位噤若寒蝉。
这是引见吗?这分明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霸道的不信也得信的态度!安然隐隐挑眉,余光瞥向辰南枝,只见他仿若全身无骨一般倚在椅子上,低垂的视线一一逗留在右手的指尖上,如此平淡的说完如此杀气凛然的话之后,就完全忽视了堂下的众生百态。
这么一句话有人会信吗?这是强加的认知吧!
他安然可不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大能耐能顶得住这么一顶帽子,玄是什么物种啊?那可是神物,颠覆了一切科学理论的通灵神物,他安然是神物的使者?若是他不表现出一定的能力,下场岂不是要被“清君侧”?
在现代社会,他是商业巨贾没错,干过不少坑蒙拐骗的事也没错,可是这种“魅惑君主”“祸乱朝纲”之事,他可真没经验。
“可有不服不信的?”辰南枝再次发话。
这个时候,安然非常想回应。
“阁主,属下……”堂下一人出列,刚一开口,只觉堂中一众目光齐刷刷聚集到自己身上,顿时语气越来越弱。
辰南枝眯着眼,冷芒扫过那人身上,还真有不怕死的呢。
那人身子一哆嗦,后面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萧玉衍见状,连忙出列拱手打断了那人的话:“禀阁主,属下相信安公子。近日来,账房事物自从由安公子接手后,一切账务一目了然,更是揪出了不少细作,实在功不可没。”
辰南枝满意的点点头,视线飘过堂下,又转回了自己的右手。副阁主也发话了,如此两位阁主的态度也都明了。再有疑虑的人也只得统统咽回去,相继上报了各堂事务后,纷纷退下了。
第十六章
书房;里间的床已被撤除,换上了与外间一样的书案,只在书案旁摆放了一张供作休息的小榻。案上笔墨纸砚俱全,皆是上等货色,安然就坐在这里间的书案后,与辰南枝仅隔了一道屏风,抬眼便可见屏风上那人的剪影。
屏风仅覆着一层丝绢,薄而透亮,透过屏风,便可隐隐看到那头在窗外的天光照耀下,影影绰绰的身形。丝绢上绣着漫漫黄泉延绵至看不见的尽头,奈何桥牵连着此岸与彼岸,桥的这头是宛如业火的彼岸花,桥的那头是静静伫立着的三生石,就这般寂静的伫立着,仿若凝望了千万年的远方,望着千年花开花落,望着从桥下静静淌过直至流过天际的忘川。
辰南枝的身影被窗外的天光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好似也入了画,与这屏上的三生石一起寂静的凝望。
幽冥山;忘川阁,三生堂,奈何轩……
世间繁华三千,虚浮荼蘼。不论功名几何,爱恨几分,留恋也好,厌弃也罢,最终逃不过一碗孟婆汤,前尘尽忘。所有前世的泪,都将流淌进潺潺忘川,开在回不去的彼岸。
——南枝,为何此山称幽冥,此阁称忘川?
——因为走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便可了无牵挂的离开。
——如此,南枝来了这忘川阁,可是为了放下?
——非也,我来忘川阁,只是为了得到。世人难逃一死,更逃不过奈何与忘川,魂魄将一切留在忘川,只身离去。而我,留在忘川,世间一切便归于我。
那你可知,我为何留在忘川?
不是为了失去,也不是为了得到。
仅仅是为了守护……
安然的目光勾勒着屏风上清瘦的身形,微微一笑,低头随手抽过一本账目翻了起来。美人虽美,却不可贪恋,何况如此美人对自己可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
安然拍了拍案头一摞账本,暗自叹息,古代记账法过于繁琐,与现代的表格形式大相径庭,他这种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条,都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彻底摸透了这种记账法的眉目。
好容易理清了一本,抬头却已是掌灯时分,此刻安然只觉自己头痛欲裂。过去在现代,安然也是经常加班加点熬到深夜看文件,但基本都是扫一眼就知道文件里面讲的什么,到了这里,不过看了一本账本就已经吃不消了,看这天色,只怕还未到熬夜的程度。
屏风外已经点了灯,一盏烛光跳跃在辰南枝的案头,将屏风上雪白的丝绢映出一片昏黄,辰南枝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模糊了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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