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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呀?”沈欢笑嘻嘻地行礼问道。

少年依然不忿,怒道:“某不与狂妄之人结交,免得落了身份。”

一边的周季闻言发怒了,道:“你与王安石不熟,又怎知我们的评价是狂妄了?我俩刚从王府出来,亲自见了王安石,难道不比你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要明白?”他刚才一再被王安石拿身份来挤兑,沈欢对王安石的评价,仔细思虑,还真有几分道理,因此不由出言反驳。

“周兄无须动怒。”沈欢笑着劝阻,“先贤教训我们,眼见亦未必为实也。也许是我们的评价过了也说不定,不需要在这里争辩。”

少年闻言大是点头,对于沈欢认错的态度极其欣赏,不由有了好感,仔细打量起对方来,才发现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目光有神,虽年幼,身上沉稳的气质却比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生了结交的念头,拱手道:“小弟赵仲,京城人氏,今日有缘,得见两位。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沈欢连忙报了名号,周季本来也不是记仇的人,见对方礼数周到,也没了刚才的火气,也遵礼报上名字。

寒暄过后,赵仲欢喜地道:“听两位之言,今日见着了王大人?不知是怎么一副情形?”

对于这个叫赵仲的少年,沈欢不敢怠慢,虽然没记着历史上有哪位名人是这个名字,不过这里是京城,是赵宋的天下,谁知某个姓赵的的人是不是当朝王子王孙,这种人当然是得罪不得的。虽不至于恭恭敬敬,却也不能能招惹了他们,凭白增了个无谓的敌人。

沈欢回答道:“难道赵兄也是来求见王大人的?”

赵仲毕竟还是少年,藏不住事,雀跃地说道:“不错,久闻王大人之名,今日正欲拜访求教学问的。”

沈欢叹道:“赵兄来得可能不是时候了。刚才我俩惹恼了王大人,今日他估计是不待见客的了。”其实心里还有句话不好意思说出来,那就是王安石是想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么?自己若不是与他的儿子相交,想来欲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仲答道:“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赵某这就过去求见。”

刚才沈欢两人离王府并不是很远,只有十丈距离而已,目视赵仲过去后,回头向周季笑道:“等等看他是不是要吃闭门羹。”

周季也笑道:“如果不能进去,我们就罪过了。”

聊了几句后,果然,那赵仲在与门童几番交涉后,失望而回。他见沈欢两人还在原地,赶了过来,叹道:“果然是王大人不欲见客了。沈兄,你俩是怎么惹恼王大人的,竟然让他下了闭门谢客的命令?”

沈欢淡淡地道:“个人见解不同而已。”

“见解?”赵仲愣了一下,“你还能与王大人辩了什么不成?凭你……哦,你叫沈欢……难不成是那个最近风传《水调歌头》的著者?”

周季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反应也够慢的,现在才明白过来。我还以为是沈兄弟的名声下降了呢,还好,你想起来了,不然今天回去他就要郁闷了!”

“真的是你!”赵仲叫了起来,围着沈欢转了个圈,“果然像外面所说的,很年轻,小弟就想不明白了,你如此年纪,怎么会发出‘高处不胜寒’的感慨的?”

沈欢苦笑,心想这你就得去问苏轼老大了,人家不愧是词坛上一代宗师,写出来的东西总令人感慨颇多。这首《水调歌头》也一样,王安石初见面,叫他写“明月几时有”的作者,王雱称呼他“千里共婵娟”,如今又有一个欣赏“高处不胜寒”的,不得不说,这是人家苏轼的成功。此“千人眼里有千个哈姆雷特”是也。

面对青年粉丝,沈欢还能说什么,只能客气一番,之后与周季有告辞之意。

赵仲急了,道:“沈兄,今日有缘相见,还请让小弟做东请两位喝上一杯,如何?”

“这个不太好吧?”沈欢还没有白吃白喝的觉悟。

赵仲道:“没什么。沈兄大才,名震开封。若是家父知道小弟见贤才不结交学习,反而要教训一顿了。还请沈兄成全这一番心意。”说白了就是怎么也不能让偶像从手中溜走,总得先榨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来。

沈欢转头问周季的意思。周季哈哈笑道:“反正今日无事,不如聚聚也好,这一个月,你也累坏了,放松放松也不是件坏事。”

赵仲闻言大喜,连忙拉着两人就近找了家不错的酒楼上去,坐定之后,吩咐上来一些酒菜。此时刚好晌午,是用餐之时。大家都有点饿了,先吃了点东西填充一下肚子再说。片刻之后赵仲放下筷碗,目视沈欢,沉了一下声音才道:“沈兄,你虽颇有词名,但也不至于要狂妄了,刚才你怎么能说王大人不是良臣呢?”

沈欢听得他的责怪,赶忙说道:“赵兄想来没有听完小弟刚才的话,小弟前半句也说介甫先生处一方能为贤臣,说其非良臣则是指居庙堂为执相的意思。”

赵仲不悦地道:“沈兄此言差矣。王大人本身非凡,仁宗时就上《万言书》,指点弊政,举朝皆以为然。就此一点,怎能说他没有执政的能力?”

沈欢吓了一跳,他可没有说王安石能力不足的意思,纵观其一生,能力还是颇强的,至少比同时代的人要强上几分,不然也不会被当时的天下人寄以厚望。赶忙摇头道:“非是能力,而是性子。赵兄,你可知道,介甫先生性子过于固执了。”

“锲而不舍,难道不是好事?”赵仲不服气地说道。

沈欢笑道:“做学问当然要锲而不舍,但若身为宰执,性格执拗,不懂变通,不融同僚,你说,这也是好事么?若是举措激烈,想来又是一番争斗了吧。”这是沈欢对历史上王安石行事的一个评价,也算是总结。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指出来,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人首先对王安石的能力与忠心是持肯定态度的,这点沈欢也不反对;之后就其失败的原因,有两种说法,一是守旧派的强力阻隔,这一点有着阶级思维在内,若说是最主要原因,是不大站得住脚的,毕竟当时神宗皇帝,那可是一个最坚强的娃儿,一力支持王安石不说,就是王安石罢相了,他依然亲自把变法措施坚持了差不多十年之久,直至去世!

另外有个原因就是说王安石的性格决定了他失败的命运,是一种性格悲剧。因为王安石太过执拗,“拗相公”就是他的写照,作为一个天下宰相,一昧强横刚强,显然不是为政之道,加上他在用人与对待政敌方面的过错,导致了他的失败。这个观点,也颇有市场,至少沈欢是持肯定态度的,不过,这些年据沈欢的研究,他觉得王安石性格执拗之外,还有一最大缺陷——冲动!冲动是魔鬼啊,身为一国宰相,比起执拗来,冲动有时造成的伤害更大了。比如宋神宗一对他有异言,他就立刻待在家里不上朝了,这种撂胆子的做法,绝对不是什么权谋之术,反而是受了委屈生气所致,完完全全的冲动使然。还有他那些变法措施,也不加思考论证,皇帝一信任他,就觉得该有一番作为了,很是冲动地一股脑儿丢了出来,没有一点步骤与措施,最后导致更大规模的反对声音的出现!

这些只是沈欢一人的浅见,当然不能立刻就说与赵仲知道了,对于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他总是觉得还神秘,交浅言深总是一个顾忌。

虽然觉得沈欢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赵仲还是不服气,抗辩道:“王大人正人君子,能力又强,自有他的方法。小弟就是听闻不少王大人名声才决定上门求教的,没想到失望而归。”

沈欢摇摇头,觉得没有必要再在王安石这个话题上纠缠,闻言笑道:“赵兄想求教哪一门学问?”

赵仲闻言激动起来:“近日小弟读《老子》,有不少疑惑,听闻王大人是治《老子》大家,因此特意过来。”

“《老子》?”沈欢苦笑摇头,他之前还认为王安石治《老子》只得一个“术”字,“黄老之家,讲究清净无为,仁宗官家行了数十年,如今却是不符合当朝之政了。赵兄若是想朝堂上有一番作为,还需另做他学。”

赵仲问道:“此言何意?”

沈欢笑道:“现在天下之人,莫不知道大宋积弊,若再是无为,岂不更艰难。此时天下形势,却也如王介甫所言,该是‘大有为’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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