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她会是个拖累。
元问心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放弃这些不熟悉的队友,没人会指责他的选择。
在一次次生和死的选择里,他们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非人化。
人类的感情是生存的累赘,所以我们在被环境“异化”,个体的死活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共同的“目的”……什么目的呢?控制诡异复苏,保护更多人活下去吗?
漫天的金色蝴蝶飞舞,先元问心一步,撞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蝴蝶迅速覆盖住了手术室里的诡异生物。
鬼母一只大手挥下,拍死一片。
元问心本来就寡淡的唇色更加苍白,他剧烈地咳嗽着,喉管痉挛,嘴里是一股铁锈味儿,骤然跪倒在地上。
往前冲的何文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他迟疑片刻,竟然直接从中撕裂开。
倒在地上的弟弟扭头看了眼何文,朝手术室爬去。何文走过去,在元问心身边蹲下。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能量补充剂,给自己和元问心都来了一管。
味道有点像葡萄糖酸锌,铁锈似的甜味。
失重一样眩晕大概维持了两分钟。
元问心终于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你不用管你弟?”
“没事……”何文犹豫了两秒,回答,“它没那么凶。而且后来,研究所给我做了点小改造,离开我,他活不了太久。他需要我的身体。”
何文的弟弟拖着半具身体,从手术室爬了回来。
它拖回来的是范琳娜。
这个女人被斜着咬碎了大半边,肩胛骨之下只留着半条手臂。伤口很新鲜,所以齿痕处的肉都还在弹跳。
何文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之前去吃潮汕牛肉,厨师在后院杀牛,端上来的肉也会。”
正常人是不会联想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的。但在进化者内部,这却很正常。
幽默或许是消解恐惧的最好办法。
又或者,大家都对死亡麻木。
都这样了,范琳娜居然还剩一口气。
她天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瞳孔涣散,嘴里微微喃喃着。
手术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活下来的蝴蝶们回到元问心的身边,停在他的身上,然后死去。大片大片的,像是落叶。
元问心垂下眼眸:“抱歉。”
范琳娜的目光缓缓落到他的脸上,轻蔑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救我。你也不想救的吧,只需要晚十秒,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你还是救了,还不如让我早死一会呢,起码现在不用这么痛。为什么要突然加速?
“你是想当西西弗斯吗?”
这是她的遗言。
范妮娜快死了,进化源正在失控。她的脑后,粉红色的肉条四处蔓延开来,正在寻找机会逃走,或者复苏。
元问心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他拔出腰间的刺刀,正中范琳娜的眉心。进化源哀嚎一声,萎靡着衰败。
何文一愣:“西西弗斯是谁?这次名单里有西西弗斯这个人吗?”
他英文还不错。
元问心抿起唇:“叫错人了吧。”
但他其实明白范琳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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