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零丁的叹息。风将殿内白色的帐幔吹得四散飘起,仿佛漫天的大雪。空旷的大殿,没有人的踪迹,气数散尽,满目萧索。
还记得灯影下,那人轻蹙了眉,对他道:“臻,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因为我学不来你的铁血无情,作为统治者,这是最大的弱点。”
他说:“臻,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尽力为你办到。”
他说:“爱如捕风,你如何能留住那注定要离散的风?”
他对他淡淡的微笑,他对他说过很多话,他为他付出的,多到他无法想象……可是,如今,他已离去,不再回来……
我不要你再为我劳心劳力,我不要你再为我流血流泪,我不再逼你迫你,你——可愿回来?低声的呢喃,字字如杜鹃啼血,可那人却是千呼万唤,唤不回。
从今以后,还有谁能与我并肩而立?还有谁,能伴我指点江山?
弦断有谁听……
这一年初冬,大夏朝失去了他们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皇太子。
史书上,太史令用工楷一笔一划的记载:臻帝二十四年,太子薨。谥号“昭明”。帝大恸,亲自扶棺于皇陵,以帝王之礼葬之。举国服白,备极哀荣。
“皇上,您休息一下吧。”寒瀛洲走进御书房,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盏孤灯,等下皇帝正埋头在奏折上写着些什么,叹了一口气,挥手屏退了侍立在一旁,垂首打瞌睡的小太监,端过一盏热茶走了过去。
“哦,是瀛洲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府?”皇帝抬起头,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极度憔悴。眼窝深陷了下去,两颊的颧骨却突起出来。
“皇上,您也知道现在很晚了啊!”寒瀛洲没好气的回道,劈手夺过了桌上的奏折:“您怎不去睡?”
“呵呵,朕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能做?”皇帝掩了口低声的笑,间或夹杂了一两声破碎的咳嗽“朕,除了这朝廷,便一无所有了。”
“皇上……”寒瀛洲,鼻子一酸,皇上他又想起太子殿下了吧?世人多痴,情到深处,原本就是身不由己,可是又往往当局者迷。直等到失去了才觉得追悔莫及……
“去吧,去吧。”挥了挥手,半劝半赶的将自己的好友兼臣子赶出了御书房,澹台臻伸手抓过一卷明黄的卷轴,缓缓展开,凝了一会儿神,提起笔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些什么。
寒瀛洲并没有离去,他出了御书房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身体一纵,窜上了屋顶,掀开了一块瓦,看着御案前皇帝的一举一动——若说澹台臻的武功要高于他,只是这些日来心神耗损甚剧,再加之他一心一意写着诏书,所以没有发现屋顶上多了一个人。
当寒瀛洲看见那明黄的卷轴上开头两个大字时,心头一阵眩晕,险些从屋顶上栽下来:“遗诏”,皇帝竟然在写遗诏。那男人是真的不想活了啊。眼见皇帝写完了诏书,把它放到一个檀木匣子里封好放到一旁,起身向内室走去。寒瀛洲不敢怠慢,把心一横,从屋顶直窜了进去,伸手点住了皇帝周身的穴位,从随身的小瓶子里取出一粒药,塞到皇帝的口中——罢了,罢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就这么去死吧?
将那人扶起来扔到龙床上寒瀛洲飞身离去。
京城的西街,是热闹的夜市,晚上即使到了这个时间,仍旧有人在闲逛。街角处,一个小小的酒店,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店小二走出来正准备摘去门口的幌子,抬头却看到一个人正举步要往店里走,连忙陪笑道:“这位客官,小店现在已经打烊了,客官可以明晚再来捧场。”
“闪开!”那人没好气的推开店小二,就要往里面闯。冷不防从店内飞出一只酒盅,望着他的手打来,寒瀛洲身形急闪,举手一捞,将酒盅抓在手中,只听得店内一个悦耳的声音懒懒道:“瀛洲今晚好兴致,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来砸我的店?”
“哼!你们各个以死相逼,我若再不来,宫里那位就要抹脖子了!”恨恨的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寒瀛洲看着趴在桌前的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只檀木的匣子扔到桌上。想当初,这位太子差人把他请到清凉殿,将一个托盘给他看,那盘中有两个药丸,一个吃下去人就会假死,七日之后苏醒,另一个则是货真价实的毒药,吃下去立时毙命。
“瀛洲,我要离开这里,你若肯帮我,我便吃这假死药,你若不肯帮我,我便吃这真死药。”
看来太子是真的失望了,北关回来,指望皇帝能够看明白眼前的事情,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纸责令他闭门思过的圣旨……
自己又如何能让他真的去死?长叹一声,寒瀛洲只得点了点头。
“这是欺君之罪,瀛洲你知道的。”
这算是警告还是试探?寒瀛洲苦笑一声:“我的殿下,若说是欺君,瀛洲做了也不止这一件了,若说要砍头,九个脑袋也没了。”
“这是什么?”澹台瑾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出来。
“遗诏!”寒瀛洲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真是受够了,等这些麻烦都解决了他一定要辞官还乡。
“遗诏?”澹台瑾打开盒子,展开卷轴,看了半晌,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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