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诺道:“儿子一去六年杳无音讯,令父亲操心,儿子不孝。儿子未能服侍父亲身边,儿子不孝。儿子懦弱,愧对父亲多年教导,儿子不孝。”
宋嘉诺不说还好,这一说绝对是火上浇油。宋荣更是恼怒,劈手便砸了手中青花瓷盅,怒问:“当初我不让你们出去吗?一个个的又不是死在外面,写封信回来能累着你们吗?”
茶盅碎了一地,宋嘉让吓了一跳,他并不似宋嘉诺会说话,想了想,道:“爹,儿子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宋荣冷笑道:“你们回来,是不是还要我感激涕零啊?”
“我哪里敢这么想。”宋嘉让偷偷抬头,正对上宋荣眼眶微红的眼睛,宋嘉让一时竟呆了。自小,他是见惯了父亲的强横,在宋嘉让心里,父亲绝对是高不可攀的高山一般,他是头一遭看到父亲眼眶微红,竟似要落泪一般。
宋荣还没落泪呢,宋嘉让心下一酸,先掉下泪来。
当时离家远走,若无妻女相伴,他可能早不知去处。一路也并非一帆风顺,想到离家辛苦,一别六年,再回来时,父亲鬓间白发新添,宋嘉让不知怎的,心下酸痛难耐,不禁大哭起来。
宋荣被宋嘉让号得哭笑不得,想着,老子还没怎么着你呢,你还号个没完了。宋荣不禁想起宋嘉让少时淘气的事,气笑了:“宋嘉让,你以为号一通就能不挨揍了吗?”
宋嘉让本就是个洒脱磊落、哭笑随心的脾气,他咧嘴号哭了一通,心里才算舒服了些,擦一把泪道:“儿子都这个年纪了,再挨揍,也怪没面子的。”
宋荣不过是随口一说,儿子们千里迢迢回来,不能话没说两句就先一人给一顿打。
宋嘉让道:“刚离开家时,我就想着随处走走,后来在蜀中青城山遇到个大夫,也算儿子运道好,给那大夫三治两治的,就把身子医好了。儿子就带着福姐儿和她娘在蜀中住了些日子,才去的边城,也是在边城遇到了阿诺。”
宋荣皱眉:“什么大夫,这般厉害?”当时宋嘉让被方二下药,宋荣连太医都请来了,皆无效用。
宋嘉让道:“也是偶然碰到的,是个书生,叫夏文,年纪跟我差不多,大概很会念书,也略通医术。”
宋荣无端来火:“长脑袋有什么用?当初给你请了多少大夫,都不成。就这么个书生,就比太医还要厉害?”什么世外高人之说,宋荣从来不信的。
即便事隔多年,宋嘉让说起此事也有些别扭,道:“夏文说……那个,方谅给儿子下的不是什么厉害药,其实不必太医,过个十天半月,药效一过也就没事了。大约是后来吃太医开的药,吃得多了,才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一番乌龙,宋荣叹口气:“别误信了有心人才好。”宋嘉让身体能痊愈是最重要的事,当然,如今看着好得不能再好了,儿子都生了两个。看来真是冤枉了方二,不过宋荣是不会感到内疚的。
“夏文家里在蜀中原是个小官宦人家,他家得罪了蜀王,一家子被发落到边城。我也是跟他们一道去的边城,阿诺也见过夏文,还夸他学问不错。”
宋嘉诺亦道:“前年夏文回蜀中参加秋闱,还中了举。说来他家只是夏家旁支,夏家主支长房有人在帝都为官,也是世代书香。”
宋荣问:“你是怎么去的边城?又是怎么跟你大哥遇到的?”他想不到兄弟两个会一道回家。
“我先是南下,后来想着大哥素好兵武之事,这两年边城不太平,大哥若是有心,肯定会去边城,就去了那儿等着大哥。果然没过一年就见着了大哥。”
宋嘉让笑道:“亏得有阿诺,我以前还不知在兵营找个差事也有这许多道道。”
宋嘉诺笑道:“边城民风强悍,寻常女子都会三招两式。还是见着大哥,大哥武艺出众,才过得安稳日子。”
见两个儿子有些往日亲近的意思,宋荣心下极是欣慰,问:“你们还在边城寻了差事不成?”
宋嘉让十分自豪:“我是百户,阿诺是文书。”
宋荣将袖子一遮脸,道:“还以为你们在外头高官厚禄、大富大贵了呢。”
宋嘉让一阵无语,道:“儿子也算年轻的百户了。阿诺是书生,将来考个进士,直接就正七品。他就是没功名,将军大人也很看重他,还想招阿诺做女婿呢。”
宋荣伸手拍拍两个儿子已经坚实的肩膀:“在外头隐名匿姓的,又没人知道你们是我宋子熙的儿子。现在是百户,正常熬个十几年,立些战功,打点得当,并非没有出头之日。不过,既然回来了,家里也无须你去沙场九死一生地打拼前程,我也不想有朝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宋荣道,“先歇几日,我在禁卫军或是御林军里给你寻个差事。嘉诺你出去这几年,没把文章落下吧?一会儿写篇文章给我瞧,明年秋闱,别误了。”
两人都应了。
宋荣问:“嘉诺在外头也没娶上一房妻室?”
宋嘉诺还有些不好意思,道:“怎能未禀父母就娶妻呢?”
宋嘉让揭他老底:“他早相中了人家姑娘,别别扭扭地不说一声,结果一个没留神,人家姑娘一家子都走了。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人家是来帝都投亲。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许人家,真是海里捞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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