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程庭朗,甄素泠根本没防备,只觉后颈一痛,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程庭朗见美人晕了,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扶住,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同时快速看了眼背过身的一排人,确定没人扭过来,这才稍微放心。
他抬头冲上面房梁处示意,等候多时的程一立马一跃而下,落地时身如轻影,一点动静都没发出,与他一起下来的,是一名容貌普通,沉默寡言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穿着与甄素泠别无二致的衣裳,从袖中不知捞出个什么,往脸上一安,就变成了另一个“甄素泠”。
这个“甄素泠”与晕倒在程庭朗怀中的美人容貌如出一辙,甚至连身形都相差无几,足以做到以假乱真。
程一沉默着将真美人接过,再次跃上房梁,程庭朗见他动作随意,睁大了眼一句轻点差点冲口而出,意识到情况紧急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眼看移花接木完成,恐别人疑心,也为了吸引注意,程庭朗接着上一句张口道,“甄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甄素泠”入戏很快,她端坐在桌旁,似乎对程庭朗的问话感到些许不满,微微蹙起眉,“公子要我说什么?”
竟然连嗓音都分毫不差,与甄素泠的一样。
程庭朗十分敬业的摸摸鼻子,灰溜溜道,“这不是得罪了甄小姐,才来亲自道歉的嘛,再说了,鄙人也想借用一些吃的好笼络一下美人……”
他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给“甄素泠”递了个眼色,“不知现在美人可否解气?”
“……哼。”
“甄素泠”明白主人意思后,听完他的话,将身子稍稍背了过去,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没有明确的拒绝,一般就是默认了。
程庭朗抓住时机,连忙吩咐跟着自己来的几个老师傅,“你们的耳朵呢!还不赶紧替甄小姐量尺寸?还杵在那里干嘛。”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匠人承受了他们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虐狗行为,又被迫往耳朵里倒进一堆听起来云里雾里总结起来却十分酸牙的腻歪话,早已经是摇摇欲坠。
东家这一吼,如同咸鱼般硬邦邦的老师傅们顿时感觉身子活泛了,忙不迭的行动起来,个个都显得自己很忙似的,量尺寸的量尺寸,跑腿的跑腿,流水阁内一时是热火朝天。
“甄素泠”在被量尺寸的时候也不多话,维持着一副矜傲贵小姐的模样,直到程庭朗表示三日后将衣裳送来,这才微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等人走了,她扭头对旁边一无所知的婢女道,“金铃,我困了,想休息一会。”
金铃之前恰好被使唤去端梅子——没错,甄素泠用的还是同一招,有客来访,不摆些果脯蜜饯怎么像话?
她怕主子吃多了梅子,老了牙口松动,故意磨磨蹭蹭的过了好半天才来,殊不知现在面对着的,已经不是往日的主子了。
听主子吩咐自己,金铃并未发觉任何异常,忙上前替她宽衣,又将被子给人仔细盖好,这才悄悄退了下去。
程府,鹣鲽院。
甄素泠醒来时,脑子尚有几分迷迷糊糊。
她记忆断了片,一时半会的没那么快续上,勉强睁来眼后,入目处是一片缠着花枝的厚实幔帐,与自己所住的流水阁并不相同,顿时心中一惊,全身过了电一般急忙撑起身子打量四周,却因动作太急,惊醒了伏在床边打盹的小丫鬟。
那丫鬟年纪不大,面生的紧,见甄素泠醒了,一时也记不得妥协照顾刚醒的虚弱美人,只顾着往外跑,报喜似的大声嚷嚷,“老爷你快来呀,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若有若无亮着灯笼的光芒,余下全是漆黑。
小丫鬟一溜烟踏进黑暗中,跑得没了影子,可苦了甄素泠,整个院子里似乎就留了这一个丫鬟,她嗓子焦灼得几乎要冒烟,想喝杯水也没人差遣。
无法,只能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慢慢挪到桌边坐下,自己倒水给自己喝。
刚喝完一口水,就见程庭朗旋风一般地冲了进来,满面喜色,“你醒了?”
甄素泠缓了一会,脑子才渐渐恢复原状,一双的美眸慢慢睁大,瞪着程庭朗不可置信,“……你,这里……”她看了看周围,向眼前人确认道,“……这里是程府?”
程庭朗站在屋中,满屋烛火都照簇着这个眼里盛着温柔笑意的少年,他成了这里唯一的光。那张年轻的脸混合着少年的稚气与青年隐隐的坚毅感,最易勾走少女的芳心,可如今,这张俊朗的面容正痴痴地望着她,如同骨灰级别的猫奴,终于见到了自己那只高冷娇气的长毛波斯猫难得吃惊的模样,整个人仿佛一下子魂都被吸走了,过了半天,才呆呆地点了点头。
甄素泠看不惯他这幅痴痴呆呆的蠢相,当商人时的精明呢?她脸色微沉,端着茶杯又喝了口水,然后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程庭朗被咳嗽声影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自然道,“这是程府,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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