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你进来纯粹是因为……”说到这里,甄素泠偏过头耳尖泛红,声如蚊蚋,“你去榻上看看。”
金铃不明所以地掀开绣被,发现床单上印着一大摊痕迹时,她才了然,心里这才差不多信了甄素泠的话。
陡然而至的癸水,这个量的话确实有点尴尬,难怪主子一开始不愿让自己进来查看。
放心下来后,金铃手脚麻利的扯下旧床单又换上新的,这个时候她似乎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主子也只身着寝衣,连忙将甄素泠撵到床边,嘱咐她躺好后又说道,“主子你赶紧睡吧,明天奴婢给您多烧点热水,把手脚都煨着,就没那么痛了。”
甄素泠此时脸色变差了许多,应该是又腹痛了,她勉强点点头,“你也快去睡,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金铃知道这个时候,小腹的坠痛一阵一阵的,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她也没多说,点点头后吹灭了灯,就关上门走了。
打发走婢女,甄素泠半倚在床上,望着沉沉黑暗中的某一点,倏地出声道,“带着他,你可以滚了。”
房梁上突然蹿下一道黑影,十二半搂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十三,沉默不语。
跟十三一样的一丘之貉,甄素泠看都懒得看他,一句温和的言语也不愿意给。
十三来找自己,说十二不知道,甄素泠打死也不信,甚至他在这其中肯定有所手笔,是,他是没有义务必须要帮自己保密而背黑锅,可是这不妨碍甄素泠从此记恨上他。
女人的心眼,通常都是很小的。
金铃堵在门外的时候,十二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窗外,甄素泠就知道,这一关自己能蒙混过去了。
就算是为了十三,十二也不会拒绝自己。
在她匆忙擦净额头的血,又用头发挡住伤口时,她的癸水恰巧就在那个时候来了,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借口,只不过那量并不是很多,床单上的大堆痕迹,都是十三身上流的血罢了。
现在利用完,十二也没了任何用处,甄素泠一手缩在被子里,暗暗捏着毒香粉,对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十二一动不动。
黑夜中甄素泠一袭白色寝衣,黑白对比的分外明显,而比衣裳更吸引人眼球的,是她凝脂一般的奶色肌肤,那雾一样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凝着自己,充满了警惕与防备。
娇弱欲滴的少女,没有坊里花娘的浮华气息,沉稳的不像话,哪怕自己只离她只有几步远,轻易的就能将她扼杀,她仍旧面色不变,眼中的厌恶也有如实质。
这朵幽闭的夜昙没有凋谢,反而在尖刺中葳蕤盛开了。
十二的心仿佛被谁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表面没有任何变化,内里的涟漪却层层荡开,而后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甄素泠,意识到她与她们确实有一点区别。
在守礼慎独的簪缨世家长大,胆子却大得惊人,不知道哪里学的一手调香技艺,让十三折戟沉沙不说,还在背上留下了耻辱的印记。
十二凝视自己时间长了一些,这令甄素泠的面色越发不虞,她冷冷道,“你还不走?”
十二没有急着走,将十三安置好后,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又走到甄素泠床前,将那物递出,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那是一朵芙蓉花钗。
绒花制成的发钗枝柄细长,叶片细窄葱绿,顶端的白色花瓣层层叠叠,不显累赘反而十分清媚,黄色花蕊隐在最后一层花瓣中,透出些许娇嫩,整朵芙蓉花泛着微绒的柔软感。
芸衣做完后,他拿着这支发钗兜兜转转,还是来了流水阁,他看着那朵花,觉得甄素泠就相当于这白芙蓉,只不过可惜的地方在于,被十三赏玩过的花,就没有不败落的。
他抱着一种送哀仪的心情,本想将花放在窗外就可,本身带有抚慰性质的礼物,现下却成了对胜者拜贺的朝贡。
甄素泠随意瞧了眼,并不去接——外男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要。
“这是打算给我送葬?”
这句带着挑刺意味的话十二听完生生受着,只是缄默不言。
就在甄素泠等的不耐烦了的当口,与黑夜几乎融为了一体的黑影毫无预兆地欺身上前,她一把毒粉没来得及撒出去,就被卸了手关节动弹不得。
十二做完这些,紧紧捂住甄素泠的嘴,与她对视并沉声道,“今日你能赢十三,是因为他大意了。”
言下之意,等下次十三卷土重来的时候,胜负还未可知。
甄素泠瞪着十二,忌惮又憎恶,瞳孔深处甚至还隐有一丝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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