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已不知今夕何夕,酒店厚重的窗帘遮掩了窗外的阳光,游烨掀起沉重的眼皮,愣愣的望着头顶墙纸的花纹,片刻后,才像是活过来般,轻轻眨了下眼。
他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加起来,都比不上昨夜来得汹涌,以至于眼球干涩红肿,下意识想抬手揉弄,却发现胳膊没了力气。
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像是被拆开后粗糙烂制拼装的,游烨本想换个姿势,却发现连动一动手指都显艰难……要知道就算断了几根骨头、浑身打满石膏的时候,他也从未这般狼狈过。
想到这里,颈上的伤口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游烨轻轻抽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而难受到了极点的身体并没有欢爱后的餮足,反而比以往更为空虚……没有得到标记的落差感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他,被榨干一次的信息素再次躁动起来,游烨叩了叩牙关,一言不发的忍耐着。
事实证明临时标记还是有那么点儿用的,Alpha的味道在身体内部蔓延,安抚着每一个躁动的细胞,反噬很快停止了,游烨大汗淋漓的躺在被褥里,湿黏的长发贴在满是水渍的脸侧,他闭上眼,身心俱疲。
就这样放空了片刻,直到开门声突兀响起,有谁走了进来。
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游烨的身体逐渐僵硬起来,仿佛血液都寸寸冻结,莫名流失的体温让他指尖冰凉,在床单上无力的曲张了几下,缓缓攥紧。
虞冰最终在床边停了下来,在游烨看不见的地方,Alpha紧张的攥着裤腿,除去满满写在脸上的愧疚以外,还有那些带着茫然的痛苦与挣扎,甚至是后怕。
只是差一点,他就毁掉了游烨的一生……
看着床榻中熟睡的青年,湿黏的长发半遮了他的眉眼,以及那颗让人心动的、嫣红的小痣。虞冰压抑着颤抖的呼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了下来,下意识伸出的手臂横在半空,像是想要拨开对方湿淋淋的额发,又在触碰前夕恍然清醒。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有点恍惚的想着,Alpha扯过了几张纸巾,想替对方拭去眼角的汗水,却猝不及防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
游烨的眼神十分安静,如同古井无波的湖面,如同吸光的黑洞,所有的喜怒哀乐的情绪都泯灭在那幽深的瞳孔中,那目光像是穿过了眼前人、凝视着某处不可见底的深渊——他分明在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他的影子。
虞冰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太陌生也太空洞,像是烟花燃烬后,无比沉寂的夜空。
在虞冰的潜意识里,他见证过那场盛大的烟火,尽管他刻意避讳了耀眼的火光,却仍旧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心跳加速,直至万籁俱寂后,仍旧不停……
所以这一刻,虞冰真切害怕起来,尽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对不起。”
Alpha小声说着,不敢去看游烨此时的表情,也不敢期望对方的回应,他匆匆忙忙站起身,仿佛逃避什么似的,留下一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过了几分钟,虞冰端着温热的白粥走了进来,扶着游烨在床头坐起……
后者垂着眼睛,任凭对方小心翼翼的摆弄着,长发顺着他赤裸的肩头滑下,露出胸口大片暧昧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愈发鲜明。虞冰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下意识偏开了目光。
直至这时,游烨终于“活”了过来,干燥开裂的嘴唇颤抖几下,终于勉强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虞冰像是被突兀按下暂停键似的僵硬在了原地,他看了眼床头冒着热气的白粥,小声嘱咐道:“小心烫。”
末了便一步一步倒退出去,像是有些不舍。
只是游烨没看见这些,他像是要将被子上布料的纹路盯出一朵花来,直到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悬挂在关节四肢上的线终于断了,挺直的脊背瘫软下来,靠在身后巨大的枕头上,深陷进去。
他曾也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熬干了心血、磨光了耐心,对那个人彻彻底底放弃的时候,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惨不忍睹的方式,在他咬牙跌破了底线之后——
多么的不堪。
但麻木了的心脏再掀不起半分波澜,就连预想到来的痛苦也似乎不那么难受,只有无尽的疲惫。
哀莫大于心死,莫过如此。
等他慢慢吞吞的找回力气,喝完那份已经放凉了的粥,游烨一步一抖的挪进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
他刻意回避掉镜子里狼藉一片的身体,将沐浴露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倒,漆黑的长发散开在水流中,又贴附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的曲线。
体力限制,游烨洗得很慢,直到每一根手指都泡得发胀,才跌跌撞撞的从浴缸里爬出来。
但就算这样,那股该死的檀香仍旧隐隐若现……但是没关系,他面无表情地告诉自己,最多一个月,就闻不到了。
那是临时标记的极限。
可能也是为了避免尴尬,虞冰没有留在房间里——今天是大年初一,楼下还有未散的宾客,游烨不能去,他就必须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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