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下巧村时,天是擦擦黑,等回了家,拾掇了一通,夜饭端出来之后,天色早已黑透了。
灶屋里,药炉咕嘟嘟的熬着药,堂屋四方桌上摆着清粥小菜,两人就着油灯吃饭。
一天一夜过去,梁川就只在镇上吃了碗面,肚子早饿扁了。
先时心里老在想着事儿,还没觉出饿来,如今一坐上桌,这才发觉胃里空的厉害。
梁川本就话少,不爱在饭桌上说话,此刻更是半句话也没讲,只大口吃着粥。
陈小幺也没吃什么东西,可他往日饭量就不大,这两日愈发不觉得饿,闻到油腥味儿就没了胃口。他小口小口的只喝粥,时不时偷眼看梁川。
梁川伸筷子的空档儿,瞧了一眼陈小幺的碗,见他吃的跟个兔子似的,碗里连个窝儿都还没凹下去,不由微微皱眉,往他碗里夹了几筷菜,“多吃点。”
陈小幺望着碗里的菜,眨眨眼。
梁川筷子顿住,“怎么?”
“呀。”陈小幺露出个傻兮兮的笑来,眉眼弯弯的,“你理我啦?”
梁川没闹明白,“嗯?”
“你……你不气小幺啦?”
梁川这下是真愣了,抬起脸来,看了看他,“我啥时候气你了?”
陈小幺这下可就有话说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数落他,“你、你不跟小幺说话呀,不肯跟小幺坐一起,也……也不看小幺,这还不是气小幺了嘛?”
梁川握着筷子,半晌哑口无言。
他也没想到,陈小幺都看出来了。
他心里的确是憋着点儿戾气,但那不是冲陈小幺。
光是这么几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太杂。
梁川总觉得有哪不一样了,隐约有几个念头从脑海里划过,可都抓不住,也想不明白。
陈小幺身上只有他能闻到的气味儿,陈小幺这个跟温岑一样的病,这个让温岑娘三十多岁都走了的病。
还有那在府城大街上见到的马车。
虽只是辆马车,但梁川就是觉着,那里头坐着的人很不同寻常。
这一样样的,总之都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除了这些外物,还有他自己。
他因为陈小幺身上变浓的香味儿而失控的那一晚,如今回想起来,像是一个癫狂冲动的黑甜梦境,就连只稍稍回味,都觉得头皮发麻。
要再来一回,他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再忍住不咬陈小幺脖子。
怕是不能。
多半得死死咬住,最好能把牙尖儿都刺进去,把陈小幺的脖颈给咬出血,咬烂。
……说不定就像村里那些闲话讲的似的,自己真有什么疯病。
“没气你。”梁川沉默了会儿,道,“吃饭。”
陈小幺扁了扁嘴,显然是对这个敷衍的安抚不太满意,不过也没再闹,低下头,一筷一筷的戳起碗里的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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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天一夜,又算是出了趟远门,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灰,尤其陈小幺,还出了场大汗。
再捂怕得捂馊了。
吃完饭时辰已经不早了,梁川还是烧了一大锅热水,让陈小幺先去洗洗。
这木桶还是梁小妹出生后,刘美花找村里的木匠打的,小半个人高,本来只是给小女娃儿在屋里洗澡用的,后来梁小妹长大了也没再用过。
梁川把它翻了出来,估摸着这尺寸陈小幺一个人能坐得进去,便拿猪毛刷子里里外外刷了一遍,又拿烧滚的水一烫,才往里倒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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