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姜姮是在一片暖融融的阳光和炊烟饭香中醒过来的。
她撩开帐子看了看日光,迷蒙困倦地揉搓眼角,猛地反应过来,忙梳洗穿戴,一路打听着去厨房,看能不能帮着干些什么。
厨房里只雇了一个厨娘和两个帮厨丫头,女人们聚在一起话多,早听说昨日顾县令带回来一个窈窕美貌的娘子。
顾时安是个孤儿,家中亲戚全无,自打上任便住在县衙里,没日没夜地审案子、理卷宗,年至二十三岁,仍孑然一身,没妻没妾。
这是他头一回往县衙带女人,大家伙都在猜,是不是好事将近。
姜姮掀开厨房的竹篾编帘进去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呆缓滞愣,半天都没说话。
她脸颊微红,轻声说:“我想来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说完,又想起还没自报家门:“我姓何,闺名朝吟。”
还是掌灶的厨娘先反应过来,放下锅铲走上前来,抚着胸口道:“我的个乖乖,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美人!”
两个帮厨丫头也凑上来搭讪:“姐姐,你皮肤真白,是如何保养的?”
姜姮神色略黯,立即浮上友善的笑:“是因为我生了一场病,身体不好才这样的。我正想多晒晒太阳,让自己变得正常一些。”
两个丫头围着她叽叽喳喳,问她是从哪里来的,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问她和顾县令什么关系。
姜姮只能胡编乱造,答得额头冒汗。
厨娘看出她的窘迫,玩笑骂着两个丫头快干活,自己拢着袖子冲姜姮客客气气道:“我姓苗,您以后叫我苗娘子就行。这两个丫头一个叫月桂,一个叫银钱,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厨房里油烟重,您待不得,快出去吧。”
姜姮见她们一个烧灶添柴,一个切菜洗碗,配合得默契绝佳,而自己什么都不会,只早上睡起来一股冲动想着不能白吃白喝等人伺候,却没想自己能干什么。
她沮丧地退出来,正遇上小厮来寻她,笑道:“县令在前厅等娘子呢。”
姜姮跟着去了,见顾时安端正坐在膳桌前,神采奕奕,像是昨晚休息得不错。他冲姜姮和善一笑:“先坐,朝食马上就妥。”
《礼记》曰:男女七岁不同席。
两人坐的不是同一张桌子,中间隔一丈,面对面,不多时,苗娘子便将朝食端了上来。
大碗的笋泼肉面,小碟的莲房鱼包、虾肉包子、栗糕,配菜是辣萝卜和脂麻菜。
苗娘子笑吟吟道:“县令特意嘱咐我,今天。朝食要做得丰盛些,也不知和不和娘子口味。”
姜姮看向顾时安。
顾时安道:“这是你在襄邑的第一顿饭,总要吃得好些,这样,以后在这里顿顿都能吃得好。”
姜姮没有看出来,这人还挺迷信。她不禁笑了,冲苗娘子道:“闻着好香,想来味道肯定不会差。”
苗娘子弯起眉眼,让姜姮和顾时安慢用,自己乐呵地退了出去。
她一走,姜姮来不及品尝佳肴,忧心忡忡问顾时安:“你给我找的营生是什么?能否给我些时间学?我会的东西不多,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顾时安本已经提起筷箸,闻言抬眸看她,略显诧异:“很久没有出过门?”
姜姮倏然想起了梁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低垂螓首,黯然道:“家里规矩多,不让出去抛头露面。”
她看上去快要哭了,顾时安心生怜惜,止住好奇,温声道:“没关系,我给你找的营生不难做,而且那里还有人教你。待我们用完朝食,我就带你去。”
顾时安把姜姮带去了一间民舍。
襄邑县衙外有一条热闹繁华的街衢,顺着走,拐过两条巷子,眼见人烟越来越稀少,周围越来越荒凉,才见到一座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
里头一间青砖垒就的正屋,竹苇做门,以廊屋相通着几间耳房,院中还养着鸡鸭。
走得再近些,会听见里面传出孩子的诵书声。
顾时安把姜姮带进去,隔一扇直棂窗看向正屋里,见里面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三四个孩子共用本书,跟着一个耄耋之年的夫子摇头晃耳地背书。
两人看了一阵儿,自旁边耳房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穿粗布衫裙,袖子高挽,手上沾了些炭灰,见到顾时安很高兴,笑得露出两排亮白贝齿:“县令来了,孩子们都挺好的,书念得也好,您就放心吧。”
顾时安点了点头,关切地问:“你身体好些了吗?药有按时煎服吗?”
妇人道:“吃了,吃了,您就放心吧。”
顾时安欠身向姜姮介绍:“这位是吴娘子,以后你就跟着她,照顾院里的孩子,帮着做饭洗衣,若孩子生病了,你要带他们去看病。”
他又向吴娘子简略介绍了姜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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