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紫袍青年,见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里的佩剑上,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快意。
“别看了季卿,朕有话问你。国师和从溪,是不是回不来了?”
季怀幽缓缓抬眸,“陛下放心,会有人替他们收尸的。”
“好极了。”
绥元帝神经质地歪了歪头,咧嘴一笑,“呐……血刃到现在都不出现,想必整个枯烈阁早已是你的人了。”
“说句实话,当初你求朕让你接手枯烈阁的时候,朕怀疑过,但谁让朕最喜欢看的就是白衣敛浊,傲骨作泥呢……你说朕残害忠良,那你季隐之作为当朝首辅、天下权臣,又能无辜到哪儿去?”
季怀幽沉默不言,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无法辩驳。
这时,一只手落在肩侧,似是安抚,似是不经意地拂过,他侧首望过去,只见萧久安依旧笑着,清澈透亮的黑眸中含着几分嘲弄。
“想必皇兄当年也是这般给陆首领洗脑的吧?折她傲骨,断她后路,让她心甘情愿为你刀俎,替你卖命,陪着你在这不见天日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后来她不愿了,你便将其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绥元帝被说中痛处,失控地厉声吼道:“闭嘴!她连命都是朕给的,轮得到你在这儿为她叫屈!”
萧久安摇摇头:“我并非为其叫屈,只是想告诉皇兄,你用手段骗来的人心,跑了,你,败了。”
“那又如何?你要杀了朕吗?”
萧久安笑了笑,“皇兄是觉得我不敢吗?”
“你个废物病秧子,从小到大杀只鸡都不敢……”
那银甲白衣忽的有了动作,只见银光乍现,绥元帝鄙夷的表情尚且挂在脸上,颈间一片鲜红。
哐当一声,云飒落地。
看着绥元帝的身体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模样,萧久安唇畔的笑容终于渐渐消散,眸中染上悲伤。
“托皇兄的福,我现在会杀鸡了。这一手杀人术,本就是特意为皇兄练的,皇兄觉得如何?”
“……”
大殿之上,静的可怕。
先帝第五子,玉安王萧久安于金殿之内手刃暴君,受百官跪拜,自此大景迎来了全新的黎明。
——
入夜,季府。
书房里的烛火亮到了后半夜,李轩敲开门,走进来添了茶水,又将烛台挑亮了一些。
“我这儿还有一些东西没写完,李叔您先回房歇息吧,不用陪我熬着。”
青年说完,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伏案疾书。
他卸了伪装,除了官服,散着发,仰头笑着说话的时候,看着年岁更小了,李轩心疼,忍不住劝了一句:“如今大事已定,你这又忙什么呢?”
“当然是在忙一些,保命的东西呀。”
季怀幽轻叹一声,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下午宴席之上萧久安问自己的那几句话。
“我曾经做过不少错事,虽是身不由己,却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陛下登基在即,他若是想秋后算账,或者拿我这权臣杀鸡儆猴,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毕竟这个世界的萧久安饱经磨难,那纯良心性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分,但哪怕只剩一分,都要比萧广陵强。
执笔落墨,铁画银钩的三个字立马跃然纸上:兴民书。
他不赌一个帝王的宽宏大量,只赌他那颗爱民之心。
“此事是我拍板决定的,若我走了,总不能教他无辜丢了小命。”
听到这话,李轩忍不住笑了,“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不属于这儿啊?看你一直心平气和的,我还以为你把这事给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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