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时只得出去了。
校院里,仅有的两盏灯全灭了,他摸黑找到卫生间,里面臭烘烘的。他强忍着恶心打开灯,却发现仅有的一个淋浴竟在厕所的隔间里面。
他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怎么都想不明白,向来在生活中吹毛求疵的秦言是怎么忍耐这里的环境的。他硬着头皮走进去,等打开了淋浴才发现,这淋浴里的水任性得很,时热时凉。
温水断断续续的,他只好洗得断断续续,身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的疙瘩,既恶心又难受。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贺嘉时飞快地换好衣服,一阵风一样地飞回秦言的宿舍。
贺嘉时回屋时,秦言已经躺在床上了,看他进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花露水,示意他涂一涂。
于是,贺嘉时往身上喷了半天的花露水,而后才钻进被窝,苦口婆心地说,“秦言,你听我一句劝,跟我回上海吧。我租好了房子,咱不在这儿受罪了成么?”
哪怕是两个人最困难的日子,贺嘉时都铆足了心思,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秦言,他哪里舍得看秦言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呢?
更何况,在贺嘉时眼中,这些苦、这些累,统统都是无用功罢了。
秦言转过头来看他,“你觉得在这里是受罪,可我已经习惯了。你觉得受罪,忍受不了,但这样的生活环境,却是扎根一线的乡村教师的日常生活。”
若说习惯,其实秦言自己也没能彻底习惯。他本来就爱干净,来到这里以后,莫说要住在洋灰地的平房里,就说每次去操场边儿上的公用厕所洗澡,就让他痛不欲生。每次去,他都要给自己做上半天的心理建设。更何况他又天生招蚊子,在这里的日子,着实是度日如年。
可他却不能这样对贺嘉时说。他知道贺嘉时疼他爱他,舍不得他。
他想要的不只是贺嘉时的爱,还有贺嘉时的支持,虽然这份支持于现实无益,但却意味着贺嘉时在社会层面上,认可了他这个人。
贺嘉时皱皱眉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言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就受罪了,可是在这个村子里,有多少人不光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家里不光没有空调没有淋浴,而且还要日日下地干活,要照顾儿女,侍奉长辈。”
秦言舒了口气,“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想象不到村小的环境是怎么样的,想象不到这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学习怎么生活的。我想要了解他们,探索他们,可等我来了这里,等我意识到这里的生活有多么落后,我想要帮助他们,我想要改变他们。”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个来支教的大学生,我能做的很少,但我多做一点点,也许就有一个孩子的人生从此发生改变。”
贺嘉时心中不无动容。
他知道秦言刚进入大学时,有段时间挺迷茫的。在学长学姐的带动下,秦言开始尝试加入学校里的公益活动,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接触社会,理解社会,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和意义。
所以,在这里,他找到了他所追求的意义。
可在贺嘉时看来,实现人生意义的方式有很多,何苦让自己像个“苦行僧”呢?
贺嘉时看着秦言,“秦言,他们的确很苦,很累,很可怜,但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能帮得了几个啊?你真的能帮到他们么?言言,你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秦言突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尽量把话与贺嘉时说开。就像贺嘉时说的那样,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会有“无所谓”。
“我当然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了,就像你说的,我只不过是个来支教的大学生而已,可如果每一个能走的人都只想着逃离这些贫穷苦难的土地,那么逃不走的人该怎么办?”
贺嘉时无法否认秦言的想法,可他也说不出赞同。他认为,人活在世上,自然要承担各自的责任,但承担社会责任的方式有很多,难道一定置身此地才行吗?
可他却更加不愿打击秦言。
他想,虽然秦言念了师范大学,却好在没读师范专业,支教顶多也就两三个月,实在没必要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于是,贺嘉时笑了一下,说,“好了好了好了,这么严肃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既然你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那我肯定赞成,绝对支持,好不好?”
秦言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正如同贺嘉时说服不了他,他也一样说服不了贺嘉时,甚至连息事宁人的说辞,都显得那么敷衍。
他垂下头,说好。
秦言的床又窄又硬,贺嘉时躺在他身边,与他紧紧贴在一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将他轻轻环住。
“想没想我?”
秦言暂且放下那些不愉快,如实地说,“想你,当然想你。”
在这里,劳神费力是真,心力交瘁是真,可对恋人的思念也是真。
做出效果、得到成绩时,秦言想要与贺嘉时分享,而每当夜深人静时,每当觉得委屈难过时,思念就更加深刻。
贺嘉时把头埋在秦言细细长长的脖颈上,缓缓吐出的热气让秦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别……别闹了,明天还得去教室呢。”
秦言小声地抱怨着,却不见动弹。
贺嘉时笑笑,知道他心口不一,继续亲吻着他细腻的脖子。
温柔熟悉的吻逐渐蜿蜒至双唇,贺嘉时撬开了秦言的牙冠,接着,彼此的力量便逐渐不受控制,亲吻终于染上了情色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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