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冲楼梯拐角口张望了眼,见人还没下来:“七七还在洗澡呢。”
她心里盘算着傅之屿的态度,的确不见两人间有什么嫌隙,周姨这才打消了顾虑。
要知道家族间商业联姻本就是为利相聚、利尽则散,一旦维持表面和睦的那根绳子被截断,两家人的面子都拉不下来台面。
更何况她在晏家伺候了十几年,知道这个关头是出不了任何差错的,夫人怕晏栖不跟自己讲真心话,所以特意和她叮嘱过,一旦察觉两人感情生变,得及时跟她汇报。
“好,麻烦周姨了。”傅之屿不会因身份而产生不同的对待态度,骨子里的谦恭有礼是舒育青从小灌输的教育方式。
再回去席间,酒过三巡,江城控股的李总挺着啤酒肚正在那儿“指点江山”。
有些人呐,喝醉了牛都能吹到天上去。
傅之屿在这个圈子里组过无数饭局,现下的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人递过来一支雪茄,傅之屿摆手拒绝,他单身扶着椅背,一双眼睛呈棕黑色,只不过眼神里没什么光,看的出来心思不在于此。
“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虽是基本上成家立业,但对车子票子美女的追求暂时会保持不变,这么一想也挺索然无味的。”
碧果影视的孙总也跟着高谈阔论起来:“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谈恋爱,是在大学的时候。我初恋扎着高马尾,一笑还有两颗虎牙。她在湖边练习演讲的稿子,我呢刚吃完宵夜回来,就听着她念了句我很喜欢的诗,是雪莱写的。后来的事儿发生的挺自然而然,死皮赖脸追人家,还在黑灯瞎火的一教顶楼亲的难舍难分,把别人考研背书的吓了一跳,人影都没看清楚,就下楼跑了。”
他回味了半晌:“不过现在想来,还是初恋纯洁啊。”
孙总随意一瞥,醉醺醺地问了句:“小傅啊,你初恋有什么故事没?我都讲了,你也给大伙儿讲讲,权当是男人饭后的一点小八卦。”
他眉眼含笑,轻扯着嘴角道:“我能有什么故事啊?您见笑,倒是惯会打趣我。”
“诶,大家听听,小傅这话说的不对啊。我们就是分享分享,跟打趣可占不上半毛钱关系。”孙总笑起来时眼角的褶子都起来了,模样还算憨厚。
傅之屿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桌面上,双手交拢着。
包厢里的光采用的是淡黄的调调,并不刺目,不过傅之屿那处的位置正好背光,他五官埋在暗色里,动了动唇说:“您真感兴趣,我也可以说一说,不过您估计得嫌无聊了。”
说完这话后,傅之屿特意察看了一眼手表,想着再讲个五分钟,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我高中那段都算不上初恋,顶多是暗处丛生的好感,她人缘火爆、成绩优异,我现在回过头还是觉得那时候的傅之屿配不上她。”
所以在某些念头即将萌芽时,他就及时掐住了苗头。
孙总八卦一笑,“没想到小傅还是个纯情男孩啊,男人还玩儿暗恋这一套的,再怎么着表个白试试嘛,别自个儿先怂了是不是?”
旁观者只会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和观念来评价别人的做法,傅之屿疏于解释,一副沉湎在过去的表情。
“那后面呢?那女孩知道你喜欢她吗?”
跟着舒育青接受的摸爬滚打多了,傅之屿少年时期就养成了心思不外露的心思,要是被晏栖知道了事实,那才是他的失策。
“不知道啊,所以我说很无聊。”他勾起桃花眼,似笑非笑。
孙总给他递过去一杯酒:“有缘总会再相见的,白月光么,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年少的傅之屿也拥有同样的想法,要是错过,那么明媚的女孩子一定会收获很幸福很快乐的人生,会有一个和她特别般配的丈夫爱她对她好,她人际混的开,婚礼上说不定会来很多老同学,左一句有一句祝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可她回国的第一天,穿了身白色纺纱裙来见他,如同春风拂面,将他的世界一点一点点亮。
两人商业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也没想到来的是旧相识,所以打完招呼后,气氛就沉默了下来。好在咖啡厅这时候放了首舒缓的法文歌,倒没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有多尴尬,不过回想起来,五味杂陈这四个字都未必能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
在双方家族安排见面的前期,傅之屿一直觉得自己掉进了矛盾的漩涡,一面不愿意让晏栖成为商业联姻的工具,一面又本着自己的私心想有个新的开始。
他的态度落在傅淮、大伯一等人里就特别不明晰,平时没少把他叫过去谈话,又把晏栖从小到大的履历讲了一遍,好的拿出来夸一遍,那些个调皮事儿也能化成正面例子。
拍卖会的前一天,是舒育青的忌日,他去了一趟墓园,明白有些事和往日不同了,他没必要再回避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晏栖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在拍卖会上什么惊世骇俗之举让傅之屿那么快改了口。
孙一平站起来,又给空空的酒杯倒满:“来,大家伙儿再喝一杯!”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清晰可闻:"姓孙的,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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