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 限桃韵
冬雪 限瓜韵
以一义一诗为完卷,义取讲明经义,不重铺叙。限午初缴卷,迟则不阅。
三人看了题牌,各拈一题摊卷就写。才到巳正时分,三人便不先不后,将卷缴至御案收掌太监收下。另有两名太监,分路把三人送出:自必归营的归营,回府的回府。这也不须深表。单言皇上由点名之后即退入后宫,到了午牌时分,只见一个太监将三人的卷子恭呈御览。皇帝揭开头一本一看,却就是杨魁的卷子。上写道:子曰由知德者鲜矣义
下论卫灵篇有由知德者鲜矣一章,朱注由呼子路之名而告之也。但朱子因孔子单单说了这一句话,并无所以责备子路所以德少之故,因追寻远脉,称此章因愠见而发。臣魁按:此说大非。这一章书实系下节无为而治章的帽子。知读智,由从也。其语意同以约失之者鲜矣相似。孔子因五常之中,智德最难,所以一日偶然叹道:人世之上,由古及今,人能从智德少了。这句话突如其来,本说得不甚明白。所以记书的弟子,深怕后人不知,特为取夫子论大舜无为而治,则一席话续于其后。何谓无为而治,即智德也。此节一证,见得古今之智德只有大舜一人。所以见智德之少也。
夏日 七绝限冰韵
可笑人皆倚树荫,趋炎附势枉劳形。
何如任尔炎凉变,我守心中一片冰。
皇上看罢,说道:“四书义体会圣经,独抒己见;绝句可谓忠臣义士,情见乎词。”再看第二本,却是韩毓英的。但见上面写道是:子曰孝哉闵子骞义鲁论二十篇,凡孔子语中述及弟子者,大率直呼名,而不称字。独孝哉阂子骞章,为特别之称谓。故有附会其说者,谓圣人教化门人之功,首日孝。闵子之学,特以孝闻。故圣人特为间见之辞,以为凡在圣门者劝。据此立说,亦足以风化万世。然究于下文,人不闻于父母昆弟之言句,无甚注射。窃按这一句书,是夫子复述人所以称赞闵子之言。盖因闵子的父母及昆弟,皆说他孝顺,众人皆相信他是真孝。因此一个个的皆称赞他“孝哉闵子骞”!孔子语意之间,是说的人称赞闵子,尽说道:孝哉闵子骞!若谓孝哉闵子骞句,是孔子称赞闵子之辞,则误甚矣!
秋云 七绝限桃韵
无限秦云似马骄,飞来空际笔难描。
一鞭偷度晴霞外,颜色输他点绛桃。
皇上看罢又赞道:“首艺独遵古注,足杜聚讼之门;次诗的以美人才子、戎马书生,合为一手,亦足见人品之真际。”又看到第三本,这断是赛云飞的是不必说了。但他这本卷子上,却另有出色之处,他父哈克达本是辽人,故赛云飞这本卷子中,写汉文,旁边注着满文,分外出色。皇上却不识番字,但就汉文看道:人不知而不愠义
温者反对于乐,而破坏于悦之一端也。论语学而章,其三节曰人不知而不温。古今疏注,皆分为三层论说。而不知此节所以保首节之功,而治二节之病者也。二节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孔子之意,是谓学已及远,故造于可乐之界;而不知每以朋之来不来,以为乐不乐之区别。若然,无朋远来,则不能乐,不乐即所谓温。因无朋远来而温,即所谓人不知而愠也。人不知而愠,从此将灰心于学。亦并与首节本心之乐处而俱失之。此孔子所由为此言,以治不善读二节书者之病,而保其首节所固有之功。
冬雪 限瓜韵
片片争开六出花,仓箱预可卜年华。
万千菜色皆资养,莫笑皋陶面削瓜。
皇上看完,说道:“两艺虽较杨、韩两卷微逊,而书义亦善避熟就深,诗词亦觉苦心孤诣。人才如此,夫复何憾!”随即袖了三卷,走到慈宁宫进呈太后看过。然后又同正宫、西宫、太子及两个公主品论了一阵,这才把卷子拿过,皇上把韩毓英的一首诗,还摆在嘴里吟哦不绝。
过了一日,已是初三日了。皇上一早散朝,就到了南上苑,以次三十六宫的嫔妃彩女陆续俱至,然后正西两宫陪着太后乘车进院,独太子因早课要紧,不得前来。到了辰正一刻,但见兵部堂官将韩毓英、赛云飞、杨魁带进南上苑,先就御前报名行礼已毕。这日杨魁头戴一字冲天盔,身穿乌金五彩堆花战靠,内村绛色箭袖夹绫袍,足踏二分粉底快靴,手拿一只八角响锤。但韩毓英、赛云飞皆有素孝在身,未便艳妆华饰,韩毓英穿了一件银绣亮花玄色薄棉战袄,外加淡青围珠外盖衣,洒花百结素绉宫裙,银花翠钿抹额,八宝环珠压发,脸上微微匀了一些薄粉,手拿绣鸾刀;赛云飞妆扮同韩毓英大同小异,手执双刀,腰旁挂一柄飞抓。报名之后,分男东女西站定,忽见三名小太监牵过三匹绣鞍衔银辔头高头骏马。毕竟此回三人比武,不知怎样比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五回 赐绮筵天子加恩 抢绒花英雌擅技
话说杨魁、韩毓英、赛云飞三人由兵部堂官带至南上苑,在御前报名之后分站两旁,就有小太监牵过三匹马来。三人不知是何用意,转眼朝正南上一望,只见由东至西一排疏柳,约有一里多路,相去约半里路那树枝上,就挂了一团扎绒的五彩花,中间安了一个金钱,三人看得清切,个个私下埋怨道:“我因何不带弓箭!”转念想道:此回办考的忒也大意,连考国牌都不曾挂着。正然在那里疑三惑四的,忽见一个太监,肩上抗了一面双龙的金牌,由面前经过,那牌上写着道奉旨命题:第一场马上金镖
第二场下马拾球
第三场马上比枪
三人一看,才晓得是考这三件功夫。一个个皆暗道:这样看来,我等手上带来的兵器反是累赘。就此杨魁便将单锤别在背后,韩毓英、赛云飞皆消去外衣,交代巡场的太监,一个把单刀别在迎面,一个把双刀别在两旁,三人皆上了马。杨魁先将马头一带,一直向东,转身向南上了龙埂,将马加上几鞭,即便如飞的样子,直奔向西。杨魁看准金钱,手抬了几抬,“当当当”的沿路而下发了三镖,走尽西埂,又兜转马头复行向东,用左手又“当当当”的发了三镖,那下面的鼓声一起一起的,看见红旗一展便敲得震耳。杨魁射完,奔到东头下了龙埂,把马缰收了一把,那马仍款款段段的归了原位,下马到御前又高声报了个名,复行退到东面。跟后韩毓英也把马一拎,直向东去,转身向南走上龙埂,也把马加了一鞭。此回韩毓英另是一个打法,到一花团连发三支袖箭,左一支右一支,皆插在绒花两旁,末了一枝便穿在钱眼里面,初初的人还只道他射不着金钱,在那里胡乱发箭,及至统统射完,但见那花团金钱上,就同添了个平升三级一般平平正正的,就是叫人爬上去装,都装得没这个好看法子,下面也是红旗招展,鼓声大震。韩毓英由西头下埂,绕归原位,也下马到御案前报了个名退下。末了便轮到赛云飞了。赛云飞心中一想:他们的暗器用着打镖,本来合拍;但我这个痨瘟铁抓有个什么用处?忽然失笑道:有了法子了!我何不如此如此。就此把马一带,直向东去,转身上了龙埂,把马一拍,他便一溜烟的左一抓右一抓,把花团上韩毓英所射的箭统统抓下,直到西头,复行兜马向东,又接连三抓,把三个金钱花团皆抓在手里,那一阵的鼓声格外敲得热闹。赛云飞到了西边,也下马走近御案报了个名,把花团交代巡场的太监,退回西首本位。
此时龙心大喜,将三人叫到御前,每人赐御酒一杯,金柄粉团大红绒花两朵,着太监代三人簪在鬓旁。杨魁本来一表非凡,装束得更是簇新,盔下添了这两朵红花,格外觉得美俊自不必说;单是韩毓英、赛云飞二人,因身有服制,尽是素妆,忽然添了这两朵红花压在鬓下,更觉新鲜夺目,艳丽非常。此时上苑里虽然三十六宫都在,其间不免相形失色。簪花过后,三人又上了马,搭眼见那龙埂下面,一条边安了九只皮球。那皮球用鱼油油得滴滑的,不会拾的人抓去真个一冒多远,这皮球就平摆在地下,四转画了一个粉团。此回还是杨魁在前,那马上了龙便飞奔起来,但见他不慌不忙到一皮球,一个半面垂杨的势子,拾起一个,便用那第一个换第二个,以次二换三三换四,四换五五换六,六换七七换八八换九,统统换完,把多下来第九的这只皮球换到左手,兜转马头,复行由西向东,仍用那半面垂杨的势子,又将第九的球归位,第八的球换起,以次八换七七换六,六换五五换四,四换三三换二,二换一,末了把这一球仍归了第一的本位,放马回头又报了名。第二还是韩毓英,也照杨魁一样的换法,来去两趟,一但他另有一种出色的处所,凡第一球到第二球连次而下,他的球不在手里,沿路跳着随马前进。到了赛云飞他是格外卖弄本领,到了第一球,便侧身而下拾了球,穿过马腹,又上了马,侧身把球仍还原处,就此一下、一拾、一穿、一上、一还,就问转风车样的,只看见他一个人绕住马腹一圈一圈的,一直走尽龙埂,九个球统统拾过,回马将要报名,不料韩毓英因贪看赛云飞拾球,连自家报名都忘掉了。及见赛云飞下马将去报名,自己这才一同走到御前,将名报过,退到原处,一个个的心中想道:前两场已将就过了,但这第三场又没一个带有枪来,拿那样东西去比?
正是想着,只见一班太监,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听说是供奉上膳。忽然两个太监走出,一个把杨魁带到东配房里,一个把韩毓英、赛云飞带到西配房里,见一边一桌上品的饭菜。看官,大凡无论再客气的人,沾着一个吃考饭,都是穷吼似的。并非是考试中叫人不循规矩,算来却是皇上的福气,就这一碗饭,到底是吃的皇家的天禄。到这个地步,那怕他饭是冷的、菜是臭的,都吃得有滋有味。那杨魁不是我做书的笑他,当日倒运的时节,在娘舅家饭馆里管个帐,皆是吃的些剩饭剩菜,大碗盘子装着吃惯了的,此时吃到御赐的酒饭,自然狼吞虎咽不必细言;就连韩毓英、赛云飞膏粱醉饱惯的,今日吃得个不知不觉的也是菜空饭尽,就同还是不曾吃得饱一样。直到皇上膳毕升了御座,三人才由太监送到手巾揩面出外。
到了马前,见每一马上搁下一支银杯花枪,迎着那向午的太阳,真个照见人脸。杨魁细细一看,见枪头上有一蛇皮似的套子套着,杨魁暗暗想道:以为这定是皇上御库里的宝物,所以把枪头子用蛇皮裹得好好的。及至近前再一细看,原来那枪竟是一个皮头子,里面并无枪头,用手去捏了一捏,但见微红色的香粉,向外直飞。便道:原来如此。就此提枪上马,将马一拎,到了空地,追来逐去走了三趟。忽然韩毓英一马冲到,没头没尾的就赏了他三枪。杨魁晓得势头利害,忙把身子向马鞍上一伏,双手把枪举起急急架开,两马过门,一来一往的斗了一百余合。韩毓英故意软了一着,兜马过门,杨魁就想在他后心着上一枪。那知枪才及近,忽然韩毓英转身倒踏鞍轿,把马一偏,一枪直朝他胁下刺到。杨魁此时想拿枪来格已是不及,也就学了他腿子一挥,由马后挥过,韩毓英那枪搠着了个空;等到收回了枪顺手箍去,那知杨魁的马例又跑过门了。韩毓英扭转身躯,坐正了马,看见杨魁的马迎面冲来,他又把马一拎,挺枪杀去。杨魁心中想道:韩毓英的本领我久已晓得本不在我之下,若专一同他规规矩矩用那一门一柱的枪法,大约他也不得胜我,我也不得胜他,我何不如此如此!打算已定,恰巧韩毓英迎面一枪已经刺到,杨魁便向旁边一偏,并不还枪,装做又要过门的样子,就此肩擦肩的。韩毓英暗道:这会杨魁必输无疑了,他这样靠得切近,我待走到他后身转身就是一枪,单看他怎样招架。就这转眼之功夫,韩毓英端枪已要转身,不料杨魁轻轻的伸了两指,由后面已把韩毓英御赐的花摘了一枝,向自己盔下一插,只听皇上在御座上拍手大笑。杨魁把马一夹,没命的飞奔,韩毓英红了红脸,走出圈外。
杨魁洋洋得意,刚要回转御前,当下却恼了一个人,暗道:这厮委是可恶,日前北城外将我束住了腰,由楼房上一直掼到街心,今日又夺去我姐姐御赐的花,我不趁此时出这口气更待何时!把马一拍,舞动银枪向杨魁迎面刺去。杨魁走得行行的,忽见赛云飞枪马齐到。杨魁忙双手托住了枪,往上一架,只听“当”的一声,那虎口震得怪痛,暗道:哈家这女子好大力气,我倒要存他的神呢,莫要仗他没头的枪,被他东街楼房上的仇报了去。就此两马过门,赛云飞心里想道:可恨这支枪没有枪头,我本身的恨谅难报复,但我姐姐这支花,若不将他夺回,我哈云飞也叫枉生人世!这边赛云飞这样想法,可巧杨魁兜马过门的时候也就想道:我今日细看这女子本领固然不弱,样子同韩小姐直即姐妹一样,我杨魁做事向来平允,他鬓旁的花,我倒也看中着一枝了。此时两马过门却另有一种对战的样子,一枪过去,顺手就要想他头上那枝花,一枪还来,顺手又要想他头上那枝花。就这带偷带打的斗了三十余合,赛云飞心生一计,故意把枪一紧,上下左右连二三没遮拦似的使了十多枪。那杨魁便不敢分神在花上用意,也就连连的招架。忽然赛云飞又故意的抢了一步,杨魁不知是计,枪一紧奔腰刺来,赛云飞一把就抓住他的枪头,右腿褪出脚镜,腿子挥起,就在杨魁枪杆上着一着力,举手就把韩毓英那枝花依旧拔回。杨魁此时真急得没法,一支枪他牢牢抓住收不转来。暗道:这丫头委实利害,我枪也不要了!就把只左脚褪出脚镫,一手把一支枪突然的一松,左脚一伸,拚命似的就踢了赛云飞的那马一脚,以为赛云飞一脚落空,加之那马一奔,这一斤斗也要跌出一个色样。不料赛云飞提功极好,他就一只脚踏着脚橙,挂了鞍轿半边,任马奔走,直望韩毓英面前走来。杨魁还要想追,只见御前走出一个太监,手上抓着一面杏黄色的龙旗,展了两展,那场上就有人“当当”的敲了几声锣。毕竟不知所为何事,巳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六回 赐婚姻一箭双雕 剿贼寇六师齐驭
话说杨魁拍马正追赛云飞,忽然黄旗招展,锣声“当当”的敲了几下。你道这是什么原故?只因此回比试,不过只要韩毓英相信杨魁,婚姻就可成功,并无什么紧要,深怕他们动起手来不了不休,所以预先关照办差官员,只要见御前龙旗一展,立时鸣金止武。初时见杨魁得了韩毓英的鬓花,晓得婚姻已成,就想传金停止。奈赛云飞既准许与考,不能叫他缺场,及至到了把杨魁的花夺回,就此正好结局。随即着了一个太监去把龙旗招展,场上便敲起金声。杨魁到湖西营已有十多日,军中的规矩已是清楚,所以金声一响,杨魁也就不追,仍复原处下马。赛云飞下了马,把枝花仍代韩毓英簪好,三人一同走近御案报了名,皇上亲自把三人衣服上看了一看,并无一点粉斑。皇上龙心大喜,便说道:“你们各皆好好回去,朕明日另有旨下。”三人便谢了恩,仍由兵部堂官带出,南上苑自太后以下各皆起驾回宫,这也不须细表。到了次日,皇上便奉行故事,饬礼、兵二部发出一张考案,上写道:钦命礼部尚书玉清宫总理玉牒馆协修周、兵部尚书兼阅操大臣督理粮饷事宜赵为奉旨考试事:前因太初殿文场、南上苑武场,业经开考事毕在案。所有文场墨卷、武场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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