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烧了你的保送通知,但还不止如此,”凯萨直视他的眼睛,“我对不起你,还因为我想吻你,想要你,每天晚上我都在想这些事,而且一点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很龌蹉。”
这是他听过最直白最羞耻的告白,那些他认为应该埋藏在心中终其一生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却被秘密本身说了出来,那威力足以颠覆他的世界。
凯萨从他手中扯回了衣服,又抬起他的手,强硬地掰开手指看了一下:“你手掌破了。”说罢低头舔了舔伤口,然后弯腰提起背包,留下一句“我去买创可贴”与他擦肩而过。
贺兰霸依旧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被凯萨舔过的湿热掌心。
“哦还有一句,”走到天台门前的少年停住脚步,回头道,“我爱你。”他说得很随意,好像这句话只是个赠品,“我以为这句话根本不必我说出口,但是你好像很需要亲耳听见它。”
他甚至不需要他的回答,爱情在他看来俨然是单方面的事。贺兰霸木然地伫立在天台上,满心满眼都是凯萨的名字,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难耐地捂住胸口,体内蛰伏的那匹怪兽好像终于吸收到足够的养料,蠢蠢欲动地想要破胸而出。
可是它最终还是没有出来,它就带着富足的养料,生生地困死在他自尊的牢笼里。
现实和梦境,梦境和回忆在眼前闪回,贺兰霸一把抓住凯墨陇的肩膀,沉声喊了出来,那不是呻吟,更像压抑的怒吼。
凯墨陇怔了一下,俯下身将他嵌在怀里,过于用力的拥抱让他的手指骨节苍白,手臂上青筋突起,他要得更多了,更深了,甚至自己的眼睛里都出现了失控的恐惧……
27
凯墨陇醒来时下意识地伸手往身边一揽;却捞了个空;他眉头一皱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漏进来一线;正好照在他清明的眼睛上,床边空落落的一片。
门外有趿着拖鞋走来走去的动静;在他翻身坐起时那动静停了;他跟着停住动作,望着卧室门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贺兰霸又迈开脚步,同时在外面喊了一嗓子:“衣服穿规矩了再起来!顺便把床单取下来!”
凯墨陇光着身子坐在白色的被褥里,打量了一下乱得好像被颠了个个儿的床铺;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然后“哗啦”掀了被子起身。
贺兰霸听见凯墨陇开门走出来的声音,稍微了镇定了一下才转过身,凯墨陇穿着一件略紧的白衬衫走出来,一手捞着床单,白色的床单拖曳在他脚跟,从阳台涌进的阳光照得他身上白晃晃的一片,那造型看起来俨然居家男神,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的草食男,当然前提是除去床单上重口的痕迹。凯墨陇看看手里的床单,又看看贺兰霸,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兰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硬地指了指厨房:“扔洗衣机里。”
凯墨陇就进了厨房,贺兰霸在洗手间里,看着洗手台上的牙刷牙膏和哗啦啦流得欢快的水,都忘了要干嘛,直到水流忽然变小,隔壁厨房传来滴滴两声,继而是汩汩的涌水声。卧槽!贺兰霸连忙拐去厨房,果不其然,凯墨陇竟然在开洗衣机洗床单!
凯墨陇背靠着餐桌,抱着手臂盯着转来转去的滚筒,也像在走神。
贺兰霸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但他觉得既然昨天晚上他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凯墨陇,这个时候就不能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但要让他豪迈地说一声“没事,别放在心上,我也有爽到”,他也没那么粗的神经。于是宅男编剧抓了抓鸟窝头,斟酌了一下语言:“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有一点严重,但也不是特别严重……”
凯墨陇反应迟缓地朝他转过头,一双草食男独有的深邃如水的眼睛幽静地看着他。
凯墨陇身上穿着他的廉价衬衫,这衬衫是宽松型,穿在凯墨陇身上妥妥的变成了性感贴身型,虽然袖口纽扣处还有线头没拔掉,但是穿在凯墨陇身上就是有一种连线头都是慵懒优雅的注脚的感觉。凯墨陇没戴潜水表,手腕上干干净净,长裤也没有穿皮带,身体只有廉价但柔软的布料包裹,好像一下子褪去了所有尖锐冰冷高大上的武装,干净如赤子。
贺兰霸彻底忘记了这人昨晚在床上魔鬼附身的一面,居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凯墨陇让人有点不忍心,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以凯墨陇的性格,心里不晓得有多难受,他走到洗衣机前,重新设置了一下:“这是半自动的老洗衣机了,你那设置得不对。”
我也不多说了,就不说了吧。虽然他做了这样的事,但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最好大家能心照不宣地忘了这码事。
他设置完洗衣机转身正要步出厨房,凯墨陇的声音在身后迟疑着响起:“昨晚的事……”
贺兰霸眼角一阵猛抽:心照不宣!心照不宣你懂么?!
大概是读懂了他背影散发的小宇宙的意思,凯墨陇住嘴了。贺兰霸去洗手间时凯墨陇也走出厨房,站在洗手间外,迟疑了片刻道:“我去酒店。”
贺兰霸假装准备洗澡,听了凯墨陇的话点点头,关上了洗手间的门,然后靠在洗手台唉声叹气,澡早就洗过了,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让凯墨陇离开一会儿。虽然一不小心被男人上了,但是他也不至于到要崩溃的地步,可要就这么跟凯墨陇接着对坐着吃早饭,他的胆子还没有那么肥。不过倒没想到凯墨陇会主动提出搬去酒店,经过昨天混乱的一夜,那个体贴的凯墨陇又回来了。
贺兰霸坐在浴缸边呆滞了许久,直到外面传来拉杆箱轮子滑动的声音,继而是大门关上的响声,贺兰霸才松了口气,扶着疲惫酸痛的腰身拉开洗手间的门,然后顿时就傻了——
凯墨陇就站在洗手间门外。
贺兰霸太过吃惊,扶在腰上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我本来打算走,”柔情似水的草食男站在门外,一脸俨然要下跪求婚的郑重,“但是想想还是应该说清楚。”
贺兰霸只觉得镜片都要开始流汗了,你到底还想说什么啊,你不懂什么叫默契吗?!
“我会这么做,”凯墨陇说,喉结扯了一下,“是因为我喜欢你。”
贺兰霸张大嘴,以为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他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皱眉道:“……你是说你觉得我在床上好使,你(特么)是这个意思吗?”
凯墨陇摇头,他摇头的动作像讲台上的教授,仿佛在严肃地否定一个命题:“我们试着交往吧,我是认真的。”
贺兰霸受不了地扶着额头沉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喝醉了就喝醉了,这么简单的事你有必要把它复杂化吗?”
“当然有,”凯墨陇说,“因为我希望下一次我不用喝醉也能和你做爱。”
贺兰霸豁然看向他,目瞪口呆。他活了二十四年真是没见过有人能将这么没节操的话说得这么坦荡又磊落的,他瞪着凯墨陇,脑子里一团乱麻,想回敬一句“你这算是食髓知味了”,又被凯墨陇那凝重得近乎深情的目光打败了,以他对凯墨陇的了解,对方不可能因为睡了一觉就提出和他交往。可是他真的想不出自己身上有哪个闪光点能让凯墨陇说出喜欢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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