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没吭声,是听过了的,知道那出戏哪怕最后是个恶有恶报,但伤情是一定的,也不太适合这样的寿宴上听。
一并上来的世子是把全本都听过了的,知道哪一段儿比较好,道:“我听着‘游园’那一出很是不错,唱词好,调子也好,倒是可以听一听。”
“好,那就这一目吧。”西河王说着把剧目本递出去,一旁的丫鬟接了在“游园”旁边儿盖了个寿桃形状的红印。
剧目本依次往下传着,大约点了十来个便不再点,由人下去吩咐了,让戏班子依次演上来。
西河王没在楼上待太久,楼下还有客人要待,他便带着世子他们下去了,楼上一帮女眷又热闹起来,王府里的小姐也是开了腔,私底下窃窃私语着:“早听说那兰亭梦好看了,可惜哥哥就是不肯把戏班子请来,如今总算是来了,还不能听完全本,真是遗憾。”
“先听听看,若是这一出不好,听全本又有什么好的,若是好了,多留两天也是使得的,咱们家难道还出不起听戏的钱了,只要你到时候舍得打赏就好。”
世子前几个月才成了婚,如今的世子夫人还算是新妇,听闻两个小姑这般说着,忙凑趣道:“哪里还用你们出打赏,若是果真好,我出了赏钱就是。”
“嫂子说了可不许反悔。”
热热闹闹地说笑着,等着台上那一出热闹戏下去,众人见得上台来一个窈窕女子,连音乐也变了,虽人少了,却不冷清,那乐声中似透着无限欢情,仿佛是春来万物生,别有一种欣欣之喜。
女子随着乐声缓缓走动,手上团扇轻摇,扭头露出一张花容月貌来,竟让楼下一时静了静,待得那女子随乐而唱,莺声燕语一般,几句勾勒出一派春景,竟像是让人看到了百花园中繁花怒放的情景。
一出“游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待得女子作倚栏状唱完最后那句“偶然间人生倦,依靠着亭栏杆,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不相见。”才带出几分春愁寂寥来。
那乐声也不知何时变得有了几分低浅,似随着人心也跟着幽怨起来,偏也不知怨了什么,平添一份惆怅寂寥。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不相见。”正值芳华的年龄大约也能理解了什么叫做春怨,听得这一句竟是有些出神,脸上的笑容也浅了。
“这词写得真好。”年轻的世子夫人是才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给哪个,不知道自己未来生活如何,不知道那个众人口中的良人是否会待自己很好,若不想起也就罢了,若想起,也只能这一句“由人恋”“随人愿”“无人怨”了。
台上又响起热闹的唱腔来,锣鼓咚咚,那轻柔缱绻的笛声也消散无踪,楼上众人才有几分回神,小姐们重又打起精神来陪着祖母说话,一个两个努力叽叽喳喳,倒像是把那曲子勾起的幽情都消了。
老夫人也没纠结,只赞了几句好,又随着看下一个戏曲,等到看了三个便道倦了,由丫鬟们扶着先去歇了。
老夫人一走,夫人也是不留的,世子夫人被夫人要求留下来看着几个小姑,送了一道再回来,看刚才还各个欢笑的都没再看台上的戏,细语声声的还在说着适才的兰亭梦。
“我听二哥讲过,这本子说的是一个大家女子因巧遇一个少年书生,心生恋慕,许下终生,谁料到那少年书生高中之后另娶佳人,在这女子寻去说他背信弃义的时候反说女子自身不检点,诬赖他的清白,逼死了女子,而那书生也没什么好过,被钦差查出此事并贪污罪状,判了死刑,也是恶有恶报了。”
小姑娘口齿伶俐,讲起故事来还有几分感伤,顺道着也说起了二哥的教诲,“二哥说,咱们女子最不能轻易许人了,门当户对最最重要,若不然,便如同那个大家女子一样,明明是大好家世,偏偏成了孤魂野鬼。”
“好好的日子,说什么孤啊野啊的!”世子夫人上来,止了这一句感慨,有些啼笑皆非地说:“你二哥说得对着呐,你们才多大,知道什么才子什么佳人,总是要父母看好的才算是好,不然,可不就跟那女子一样悲惨。”
“嫂子恁啰嗦,我们哪里跟那女子一样不知好歹了,这不是白说着么。”另一个姑娘不乐意地反驳,又有两个说道,“可不是么,这世间自来有规矩自然是有道理的,那女子不守规矩,最后也怨不得别人。”
“正是,可见还是那女子的教养不好,怕不是商户出身吧,那等人家,纵然有钱,规矩上总是差着一些。”
“我就是觉得那女子唱得好,特别动人。”
“呵呵,那哪是女子啊,外头的戏班子都不用女子的,适才那个是男子唱的!”
“啊?竟是男子么?他唱得可真好,我还当是女子的呐,好些女子也没他的声音那般动人……”话题迅速歪楼。
“我觉得那乐配得极好,尤其是那笛声,悠悠荡荡的,都飘到人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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