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东成不甚在意,问:“有什么事?”
段青许搪塞:“这学期课比较多,回家住不方便。”
她从来不撒谎,段东成便没多想,叮嘱两句,末了,提醒道:“有空就去你陈叔叔那里坐坐,懂礼些,别成天在家里闷着。”
“知道。”
……
夜晚的黑浓郁无边,像块密不透风的布笼罩在天上,郑云再三强调早点睡觉,江怡嘴上应得好,一关门照样熬夜。
时隔多日,她终于发现斜对面住的是段青许。
往常窗帘都是严实拉上的,这回开了,段青许伏在桌案前翻着书页,不知道在看什么。江怡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压着嗓门喊:“段青许——”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忽略,对方不动如山。
江怡又喊了两声,这人堪堪有点反应。
段青许眉头紧拧,看着她吊在窗户上晃荡。
因着隔了一定距离,江怡只看到这人上下嘴皮子碰了碰,可听不见到底说的什么,她好奇,于是摸出手机发信息:你说什么?听不见。
抬头望去,段青许垂首在看消息。
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半天没有一个字,一会儿,归为平静,什么都没有。
江怡想了想,打字:在干嘛?
又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这次有了回复,只短短两个字:看书。
江怡: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对方没回。
许久,久到江怡读躺床上了,才回道:嗯。
江怡瞥了眼,没继续聊下去,正要摁灭屏幕,聊天界面有了动静,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过来,她调了七点半的闹钟,把手机搁床头柜上,闭眼酝酿睡意。
迷迷蒙蒙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忽而记起萨福是谁,那是《外国文学史》里讲过的,柏拉图称她为“第十位文艺女神”,古希腊著名的同性女诗人。江怡都快忘记具体学过啥,印象最深刻的就同性两个字,传统教育里老师们总是对这些三缄其口,好像这是多上不得台面的丢脸子的事,是以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十分迷茫,认不清自己。
那会儿她的老师里有个文青,上课时特爱跟学生讲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比如曹操是枭雄周瑜是真君子,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苏轼爱妻爱美食也爱狎妓,计算机科学之父图灵是同性恋,等等。说到同性恋,文青老师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从越人歌讲到短袖分桃,再从短袖分桃讲到宫廷野史,最后又扯到“宫花寂寞红”和磨镜上面,不过没详细讲,只随口提了句。
江怡上课就喜欢听这种,巴不得老师能讲一节课的废话。
对此,她是尤为好奇,课下悄悄查什么是磨镜。
相关的内容总是含蓄而魅力无穷,字字含义深远,精简起来就一句话,两个女人之间纾解的方式。
懵懂的年纪里总是将爱与欲分开谈,自己给自己上一道枷锁,认为女的就该喜欢男的,阴阳调和,后来几经思想斗争幡然醒悟,其实不是。
她喜欢女的,虽然谁都没告诉过,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段青许是不是,仅仅靠一本读物判断不了,兴许只是巧合。同性恋还看男女爱情故事不是,异性恋怎么就不能读同性诗人的著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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