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李元祯拿起第一颗菜时,孟婉便愣住了,停了手里的动作,只怔怔的看着他有模有样的摘菜,竟是一时看傻了眼。
“怎么,有本王帮忙,你倒是偷起懒来了?”李元祯专心择着菜,漫不经心道。
孟婉突然回过神儿来,连忙将他手中的菜夺过来,紧张道:“王爷金尊之躯,如何能做这个。”
李元祯抬头撩她一眼,毫不客气的伸手又将那颗菜从她手里夺了回来,低头继续择着,“本王只是饿了,嫌你一人择得太慢而已。”
饿了?不是刚刚才吃了那么多果子?孟婉心下莫名,却是不敢再与他争,便只得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抢在他前头多择一些才好。
一场夜雨,本就将地里的野菜冲洗的非常洁净,如今多了一双手帮忙,更是不出多少时候便将这一兜子野菜择洗干净。柴火不够夜里用的,孟婉便去山崖下面未被雨水淋的地方拾一些回来。
回来的路上,又特意去登陆的那个海边看了看。烧毁的船只早已被海浪拍走,如今已是一点也看不见了。这么一来,便等同没有了给救兵引路的路标。
她抱着柴在岸边立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了主意。
她将柴暂时先放置到一旁,然后去找了一些大块的石头来。这些石头是她双手能抱得动的范围内最重的,它们有足够的重量可镇在此处,不被涨潮时拍上岸的海浪带走。孟婉将它们一块一块摆在岸边的沙滩上作了个箭头的形状,指向他们所暂居的那个洞穴的方向。
待忙完这些,日头又已偏西了。
一天又要这样过去了。
她挥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抱起柴禾回了洞里。
“为何去了这么久?”等在洞口的李元祯面上不免有些焦急,显然是担心她才在洞里坐不住。
孟婉将干柴放在地上,一边整理,一边答道:“这附近的柴都被昨夜的雨水淋湿不能用了,属下便去了对面的崖下。”
李元祯自是早便猜到如此,是以刚刚他也去那边找过,却是不见她的身影,这才只得回到洞口来等。不过此时他也不想拆穿她,便只试探:“可还去了别处?”
原是怕他担心才未敢直言,如今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孟婉便也不敢再瞒着,一边往火势渐收的火堆里添着新柴,一边道:“其实属下还去了海边。”
一听这话,李元祯自然猜到她去做了什么,便问:“你留了记号?”
“嗯。”孟婉诚实的点头,将自己如何留的记号说了一说,之后便开始熬煮野菜汤。
因着昨夜照料的妥贴,加之李元祯身体本就强壮,故而病症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已见大好。孟婉试了试他的额头,发现烧也全退了,便高高兴兴的将石锅递给他,“王爷您今晚多喝两碗,发发汗,便能将体内的寒气彻底驱散。”
李元祯垂眸看了一眼那锅子,因着是洞里石头经过天长日久的水滴石穿而形成的天然碗状,故而没那么完美,又极重。孟婉两手托着,显得有些吃力,然而他没有伸手接过,却抬了抬负着伤的右手臂,为难道:“本王……有所不便。”
孟婉迟疑了下,便干脆将锅子放到他面前的地上,又将石勺递给他,笑道:“王爷用这东西当作勺子吧,只能将就着些了。”
“还有勺子?”李元祯有些惊诧的看着那东西,却还是不肯伸手接过来,视线慢慢移到孟婉的脸上,肃着一张脸问她:“何人食饭,会将碗置于地?”
“这……”孟婉有些难为,心想正常情况下的确没有人会将碗放在地上,可眼下什么情形还需自己多说么?睡都要就着石头地睡了,还挑这理儿?
不过这话,李元祯如今醒着她自是不敢说的。于是局面陷入短暂的僵持。
见她接不下去话,李元祯便自问自答道:“只有畜生饲食,才会碗置于地,俯地而食。”
听他话越说越重了,孟婉不敢再怠慢,忙双手将石碗又捧起,连道:“属下知罪。”
李元祯吐了口气,似不欲再怪罪于她,然后终于伸手主动将石碗从她手中接了过来,自己端着。孟婉原以为如此便妥当了,可看他端了片刻,还是无法吃,这才想到许是右手还不太好使的缘故,故而左手端碗,便没有手再去拿勺子喝汤了。
可是这要她如何是好?
她只得再次伸手,“王爷,还是属下给您端着,您只拿勺子用便是。”
李元祯便没有松手让他端,顾自己端着那只碗,一错不错的看着她。这不禁将孟婉看得浑身发毛,心想他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她喂他?
没错,昨日她是喂过他,可那时他昏迷着手不能动。如今他既醒了,断没有她再亲手将饭食喂入口中的道理。可道理归道理,李元祯就这样不说话的盯着她,她自是没有其它选择的,最后还是乖乖主动的伸手拿起那个石勺来,舀起一勺子野菜汤,小心翼翼的送至李元祯的唇边。
李元祯将薄唇微微启开一些,她又放前递了递,他便轻轻一吸,将汤汁尽数吸入口中。然后她再舀起一勺,准备如法炮制,李元祯却闭着口不再喝,道一句:“你也吃。”
“王爷先用,待王爷用完属下再用。”孟婉不敢僭越,可再喂,李元祯还是不肯启口,只盯着她。
她拗不过,只好自己喝下了那一勺菜汤。之后再喂,李元祯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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