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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第1页)

维尼奇乌斯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无济于事。他纡尊降贵地去寻求恺撒和波佩娅的获释奴和女奴的帮助,为了他们的空头承诺和善意,他付出了价值高昂的礼物。维尼奇乌斯找到波佩娅的第一任丈夫鲁弗里乌斯·克里斯波努斯,让他给他的前妻写了封信。维尼奇乌斯把安提乌姆的庄园送给了波佩娅在那次婚姻里的儿子鲁弗里乌斯。但这只不过是惹恼了憎恨自己继子的恺撒。维尼奇乌斯派了一名特使去西班牙,去恳请奥托,波佩娅的第二任丈夫的援助。凡是他认为有可能对那个睚眦必报的皇后产生影响的人物,他都奉送出了自己的财产,也奉送出了他自己,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成了达官贵人间笑话时为止,众位达官贵人为了取乐,拿他做耍。他觉得,倘若他曾假装对吕基娅一丁点儿也不在意的话,他会做得更好。

同样的想法佩特罗尼乌斯也有。此时,时光一天天地飞逝。圆形露天剧场建好了。人们也已经拿到了他们的特塞拉,即观看日场演出的免费季度入场券。但是这一回,日场演出是持续一整天的,光是罪囚的数量和为他们备下的各种各样的刑罚就可以将娱乐活动拉长到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监狱里人满为患,连禁卫军都再也不晓得该把那些基督徒关到哪里。伤寒症在人员稠密的牢房里爆发,有向城内肆虐的危险。埋葬奴隶的坟坑开始不够用,对瘟疫的恐惧加速了竞技演出的进度。

维尼奇乌斯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的希望被烧成了灰烬。在时间绰绰有余的时候,他还可以糊弄自己能找到办法,能有所作为,可是时间已经耗光了,角斗开始了。现在,吕基娅每一天都能发现自己是呆在一个中转兽笼里——笼子的唯一一扇门通向角斗场。维尼奇乌斯猜不到哪一场角斗将是吕基娅命中注定的那一场。他开始在所有的圆形露天剧场和竞技场间游走,贿赂猛兽看守人和卫兵,让他们许下永远做不到的诺言。时不时地,当他觉得他的脑袋里装是燃烧的煤块,而非脑子的时候,他会想到,他的活动不过是让她死得容易些,让她的结局少一些恐怖罢了。

除了这,他没有别的想法,没有别的目的,没有别的目标。除了吕基娅的死亡之外,他看不到自己的现状,他打算和她一起死,和她生死与共。他所害怕的是痛苦会令他的生命过快中断,害怕的是死在在他们面对可怕的竞技场之前。

佩特罗尼乌斯和少数几个对他不离不弃的朋友也认为,维尼奇乌斯几乎每一天都可能踏进亡灵的界域。现在,生命对他没有了意义。这个年轻人的脸色变得蜡白,就像人们挂在家宅保护神的神龛里的死人面具。令人麻木的讶异似乎凝固在他的脸上。他恍若理解不了发生过的事情,理解不了发生过的事情可能蕴含的意味。每当有人和他说话时,他就抱住自己的脑袋,他的动作不经大脑,自动自发,他的眼中充满疑问,并且惊恐万状地瞪回去。他在玛摩坦度过夜,和乌尔苏斯一起在她的门前守着,直到吕基娅强制他休息。随后他才会回家,在天光大亮时踏进中庭。

他也做祈祷。奴隶们会碰到他跪倒在地,双臂伸展的样子,或者把脸贴在大理石地面的样子。他呼唤基督。没有别的希望了。其他办法全都失败了,只有神的行动才能拯救吕基娅,才能救得出吕基娅,所以维尼奇乌斯把头磕在铺路石板上,乞求奇迹的发生。

不过他保持着足够的清醒,知道彼得的祈祷将比这更有意义。彼得曾经将吕基娅许配于他,彼得为他施过洗。彼得自己就可以造出奇迹,所以就让他指点迷津,给他解脱,帮助他理解无法探知的真相吧。

他出去找他。一些还没有被抓获的基督徒们甚至互相隐瞒彼得的行踪,防止他们中某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屈膝叛变出卖他——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维尼奇乌斯把很大力气放在解救吕基娅上,在残酷的迫害中,他需要集中全力保持清醒,他很久没见到使徒了。从洗礼之后,他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搜捕行动之前。他去见了采石工,就是在那个采石工的茅屋里,彼得为他做了洗礼,知道了去哪里找彼得。采石工告诉他,彼得会去萨拉里亚城门外的科涅利乌斯·普登斯的葡萄园,幸存的基督徒在那里集会祈祷。

“他一定在那里。”采石工一直这么说。“我带你去吧。”

他们在那个晚上的暮霭时分出发了,他们出了城,穿过一片沙坑和弯弯绕绕,塞满芦苇的沟渠,他们走向了那座不引人注目的葡萄园。那座葡萄园有着远离人迹,寂静荒凉的样貌。聚会正在榨葡萄的酿酒作坊里进行,他们看到了从小心翼翼遮掩起来的灯笼里冒出来的火光。低低的祈祷声将他们引向门口。

黯淡的灯光下,勉勉强强能辨得出模糊的人影。维尼奇乌斯看到里面有几十个人在跪着祈祷。与其说是祈祷,是一位领头人低喃的连祷文,不如说那是一曲低沉悲伤的歌吟,歌吟声中,男男女女的齐声重复着“基督怜悯我们”的悲痛韵律。在这低吟声下的是心碎神伤,是焦灼,是抱怨。

彼得在那儿。他跪在前面,墙上钉着一个木十字架,他在十字架前祈祷着。维尼奇乌斯认出了他的白发和他上举的瘦骨嶙峋的双手。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冲进人群里,扑到彼得的脚下大叫“救救我!”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动弹,他双膝一软,或是出于疲惫,或是出于庄严的祈祷,他恰好跪进了门内,从紧闭的牙关里,他发出一声悲鸣:“基督怜悯我们!”

假如他真的对身边的一切有所意识,他就会知晓他不是惟一个呜咽着发出祈祷声的人;其他人带来了他们各自的痛苦,迷惑和恐惧。那里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不曾失去对他们而言的重要之人。当最善良和最勇敢的基督徒们已然身在牢中时,当每一刻传来的都是他们在狱中受折磨、被侮辱的新消息时,当这场灾难波及这么广,这么不可想象的范围时——以及,到最后,当只有这么一小撮基督的追随者留存时——没有一个幸存者的信仰不曾动摇过的。“当我们需要基督的时候,他在哪里?”他们问自己,渐渐狐疑起来。“他为什么允许邪恶战胜善良?”

此时此刻,一无所有的他们祈祷着,他们祈求能终结他们的绝望的恩典。无论他们在信仰上怎样动摇,他们每个人都仍旧心怀希望的火花,希望基督下凡,灭掉他们的压迫者,将尼禄拖进深渊,将神的统治推向全人类。他们仍旧眼含希望地注视着天空,他们的耳朵仍旧捕捉着天使们号角齐声奏鸣的声响,他们仍旧声音发颤地祈祷着。

维尼奇乌斯热血沸腾,他感觉到了他在采石工的小屋里曾扫遍他全身的迷醉。每一次和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基督怜悯我们”他就更加肯定了他的声音会被听见。基督怎么能拒绝得了他们呢?他们在黑暗中呼唤,在深渊里呼唤,在深深的痛苦中呼唤。彼得自己也在呼唤,天空现在随时都会开裂,变成碎片,大地也会踏陷,他会脚踏星辰,在眩目的光芒中到来,带来爱和公正,把他的崇拜者集合到他的身边,让地狱吞噬他们的压迫者。

维尼奇乌斯双手捂脸,紧紧地匍匐在地上。他周围的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就好似恐惧将所有喃喃而语的祈祷压抑住了。他知道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奇迹就要来了。他确信等他再次抬起头,睁开眼时,他会看见耀眼的光芒,听到能将人心化为春水的声音。

然而寂静持续着,最终终结在一个女人的呜咽声中。

他向上看去,眼睛盯向天空,他什么都不明白。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几条浅黄色的火舌在灯笼里跳脱闪烁着,银色的月光从屋顶和天花板的通风孔中透进来。和他一样,他身边跪着的人把他们湿漉漉的双眼愣怔怔地投向那个木十字架。他听到了别人的鸣咽声。他可以听见外面的警卫对暗号时短促、柔和的口哨声。

接下来,彼得站起身,面向他人。

“孩子们,”他说道,“将你们的心向着救世主,将你们的泪水献给他。”

随后他沉默了。

“我是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声音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和悲伤。“我只有一个儿子来照顾我晚年的生活,把他还给我,啊,主!”

又是一阵没有一点声响的沉默。彼得把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羊群,烦恼而又无措,忽然之间和一个老态龙钟之人那般,苍老,佝偻而又无助。

“刽子手强奸了我的小女儿”。另一个声音哀诉道,“而基督竟让这事发生了。”

“现在只剩下我来照顾我的孩子们。”第三个声音抱怨道。“等他们把我也给拽走的时候,谁来照顾他们呢?”

“里努斯,”第四个声音说,“就快死了,可他们还是带走了他,并把他架到了肢刑架上。”

“我们回家后禁卫军就会把我们抓走。”第五个声音说道。“我们藏到哪里呢?”

一句句话就像石头一样落在寂静的夜里;每一声沉闷、失望的呻吟就是一道谴责。老渔夫合上双眼,对着所有这一切的磨难和痛苦俯下他颤颤巍巍的头颅。自这之后,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说什么,只有屋舍之外的警卫们小心翼翼的口哨声。

维尼奇乌斯挪动双脚,想一路从人群中爬过去,请求出现一个奇迹,因为只有奇迹才能彻底改变可怕的天意。但是接着他打了个趔趄。一道深渊突然在他的脚下张开了大口,让他的双腿变成了石头。他寻思着,如果使徒坦白他自己的无能怎么办?如果他承认罗马的恺撒比拿撒勒的耶稣更加强大怎么办?维尼奇乌斯的头发惊恐地竖了起来,因为假如果真如此,那么那道深渊不仅仅会吞灭他抱有的最后希望,还将吞灭掉他自己,吕基娅,他对基督的爱,他的信仰和他赖以生存的一切,除了死亡和无穷无尽的黑暗,什么都不会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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