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乃是赵王朱高燧。三位皇子中,他只见过太子朱高炽一次,虽说没看出什么,但结合他所知的历史,那恰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而汉王朱高煦则是只学到了和朱棣一样的暴躁易怒,皇帝老子看人看事的冷静透彻却没学到。至于今天第一次打交道的朱高燧,他更是不想和对方有什么牵扯。
尽管还记着在大相国寺中和那一家三口的话别,还记得那次孟敏一时好心救人,但张越更明白这一家三口已经进了王府。一进侯门深似海,进了王府就更不用说。他不理会他们,他们兴许还能够太太平平地活着;他若是理会了他们,那这一家三口将来的死活就很难说了。
于是他便有意装起了糊涂:“三公子恕罪,您这说的是……”
朱高燧微微皱眉,旋即便笑呵呵地说:“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也不。那一家人如今好得很,那个当娘的虽说生了一个小子没养住,但我家老二也正好添了一个男孩,于是就用了她作奶娘,至于那个改名叫翠墨的丫头则是让我家老二送去了给孟家四姑娘。孟贤毕竟跟我那么多年,如今他丧妻之后家里下人又多有不省心,我总得助他一把。”
说完这话,朱高燧便笑呵地一马鞭,追上了前头已经去远了的朱一行,而满心吃惊的张越也只是留在原地片刻,这才狠狠地一鞭抽在马股上。朱高燧能够在朱眼皮子底下和他说这种话,自然不怕他去告状。事实上,连那样罪证确凿的汉王朱高煦他都奈何不得,更何况是早早收敛了某些本性,学得无比精乖的赵王朱高燧?
更可虑的是终放不下的孟贤,这一位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自寻死路么?
既然说了是顺便狩猎,一行人自然是直扑京营。到了门前,袁方拿出锦衣卫关防亲自前去涉,门前的守军自是乖觉,立刻就去通报了安远侯柳升。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柳升便带着几个亲随出来,等看清被重重护卫簇拥在当中的朱棣时,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疾步冲上前来,却是不敢贸贸然行礼。
“怎,你也要学周亚夫的细柳营么?”
柳升勇猛粗疏,但若是百粗无一细,也不可能在靖难之役之后从左军都督佥事一路扶摇直上,由伯爵而侯爵。行过军礼之后,他便笑呵呵地说:“别说是军营,这天下都是皇上您的,要想去什么地方去不得?只不过若是您早说,臣一早就会齐了所有人操练,也让您看看我大明的强军如今有什么长进!”
“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是颇有算。”朱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狩猎,兴致大动,“今天来的有文有武,你既然夸下了海口,也该让大家看看究竟练出了什么兵。”
“不是我练出了什么兵,而是臣按照皇上的法子练出了什么兵。”柳升看了一眼皇帝身后,勉强找出了一个算是文官的张越,目光却不禁在那身云绢箭袖上头转了好几圈,心中甭提多纳闷了,但紧跟着就把这些思量先丢到了一边,“皇上先头说过,神机营所持火器一定要好生改进,其战阵之法也得细细琢磨。
臣天天撵在军器局那些人后头让他们改进火铳,最近总算是有了几款新玩意,而且神机营的操练也比以往强多。”
听了这番话,不但其他人个个兴致勃勃,就连张越也是起了好奇之心。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的大明由于有一个爱打仗的皇帝朱棣,因此在用兵上头毫不手软——虽说人道是穷兵黩武,但后期的矫枉过正在他看来却更不足取——他实在很想知道,神机营究竟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战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在转头打量了一圈之后,却指了他和袁方。
“张越和袁方带两个锦衣卫随朕去神机营看看,老三带其他人去打猎,中午朕要看看你们的收获如何。”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嫡庶长幼的奥妙,天子的托付和信赖
乐皇帝朱总共有四个儿子,除了早夭的幼子之外,个儿子都是元配徐皇后所生,其余后宫妃嫔即便受宠如权贤妃王贵妃,亦是一无所出。所以,老大朱高炽要学经史明礼仪,老二朱高煦则要上战场拼性命,但作为幼子,朱高燧自小便深受宠溺,唯有他是优哉游哉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便能坐享其成。唯一的遇险便是靖难之前千方百计从南京逃归,顶多再算上多年前朱棣大怒之下杀了他的长史顾晟。
但那一回只是掉了别人的脑袋,他最终却是安然无恙。比起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却不知悔改的汉王朱高煦,他就乖觉得多,至此之后逐渐收敛,至少那些大错处别人就抓不到了。
即便善于隐藏,但这会儿憋着一肚子气,朱高燧自是满心不快,瞥见不远处一只兔子窜出来,他冷笑一声便搭弓射箭,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离弦之箭死死将其钉在了地上。看得这一箭,张便纵马上前笑道:“若是皇上在此,看到赵王殿下如此箭法,必定会赞不绝口。尔等还不去为殿下驱赶猎物,好让殿下大显身手?”
北地的春天原本就来得晚,前几天还刚下过雪,但比起隆冬四处银装素裹的肃杀光景自然好得多,躲了一冬的动物也有不少趁着天气转暖出来觅食的。听出张这话别有意味,朱高燧也不想让锦衣卫这些耳目时时刻刻跟着自己,便开口喝道:“还不快去?”
孟俊眼见一群锦衣卫无可奈何地四散而去,瞅见朱高燧背后还有四名随从,再加上还有一个张,便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碍事。他正预备找个借口开溜去碰碰打猎的运气,却不想朱高燧冲他招了招手。尽管心中极其不乐意,但他仍是一夹马腹上前,脸上异常恭敬。
“想当初老孟善带着你进宫的时候才一丁点大,如今你却是已经娶妻生子了!”朱高燧上上下下端详了孟俊一番,忽然笑道,“在左军都督府跑腿的感觉如何?早知如此,你爹就该送你入宿卫,至不济到我那王府护卫中厮混厮混,总比堂堂小侯爷做文书功夫强。”
不等孟俊开口辩解什么,旁边地张自也插话道:“满京城的勋戚子弟多了,但成器的却没几个,俊哥儿无论人才还是品行都是一等一地,若不是保定侯压着自己的儿子,早该是独当一面。想当初我进宫宿卫又蒙恩封指挥使的时候,也不过和俊哥儿一般大,哪里像他这等年纪仍是小小地五品官?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功臣之后!”
作为保定侯府未来承袭爵位的嫡子,孟俊一向被称之为老实人。见赵王朱高燧和张一搭一档,他只能双手一摊苦笑道:“赵王殿下和张叔叔不要抬举我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不过是中人之资,和祖父父亲都没法比,就是在左军都督府里管些小事亦是常常出差错,更何况大用?我这人也没多大雄心,再说了,若是以后继承了爵位便是超品,何必计较如今地品级?娇妻爱儿陪伴膝下,于愿足矣。”
朱高燧自己乃是颇有心思的人,否则这赵王当得舒舒服服,何必考虑其他?而张就更不用说了,一向便觉得自己作为次子吃亏。在他看来,虽说兄长张辅的爵位是一刀一枪打回来的,但若没有战死沙场地父亲张玉,张辅也不至于如此年轻就封了国公。再者,张辅宁可提携堂兄弟堂侄儿,也不想着拉他一把,更不管嫡亲的侄儿,他越发觉得其薄情寡义。
于是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对胸无大志的孟俊颇为不屑,张甚至在心里埋怨起了当初张辅从中牵线搭桥的那桩婚事。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三妻四妾开枝散叶,就该把妻子管得服服帖帖,哪里像孟俊那般老老实实对妻子俯首帖耳?等到孟俊笑着说要去试一试运气,带些野味回去敬献父母给妻子尝个鲜,两人再也懒得开口留人,任由他拍马而去。
“孟贤苦求爵位而不可得。这孟俊小子却只想着安乐度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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