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点点头,勺子舀起一块布丁。“这个味道虽还是甜,但没有过去尝的那样腻人了。”
玛丽挑挑眉。“我让他们改良了作法。伊丽莎白女王所引领的风尚,食品甜度恨不得越高越好,糖是最不吝惜的调料。哦,她尤其相信甜食使口气清新,每日糖果不间断,眼下牙齿问题已冒出端倪……”
弗朗索瓦挑了颗红樱桃,用叉子放进嘴里。“像你以前说的,‘过犹不及’。再好的东西,过量就会造成危害。”
玛丽笑盈盈的看他吃,深觉仪态优雅;又望了望他干净修长的手指,心中模拟他拈水果的样子,亦感到赏心悦目……只是不知怎么,她忽然又联想到他昨夜轻挑慢捋,霎时就红了脸。
“玛丽?”
对着秀色可餐的丈夫,玛丽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扯起另个话题:“唔,英格兰的上层社会逐步普及银质餐具了,平民家里通常还只有木头汤匙,更多普通人仍习惯用手抓食物吃……”
弗朗索瓦低头看了看盛着奶白面包的银盘,叹了口气。“还是应该提倡用餐具进食,比较卫生干净。”
玛丽语速有点快:“不,不仅仅是为了饮食健康。瞧,前几天财政大臣格雷欣和我谈到这样一个观点。你知道,他本是倾向于新教;他却说,以前那许多天主教修道院有一大好处——收藏许多银器,减少了市场中流通的贵金属,成就‘反通货膨胀’。他认为,现今西班牙从美洲运来白银量很大,西欧市场货币贬值风险不低,也可以考虑鼓励民众使用、贮存银餐具,变相储蓄并抵御通货膨胀。”【注一】
弗朗索瓦听着有点懵。“‘通货膨胀’?”
“唔,是这样的……”玛丽竭尽所能,惟愿解释得通俗易懂。“有时间的话,可以召见财政大臣格雷欣,他在这方面见解高明,思路缜密,总是能击中要害。”
弗朗索瓦神情专注。“听你如此介绍,此番若不能会一会这位,实在可惜。不过,距我回去,时间并不长——”
玛丽笑道:“他虽说公务繁忙,但人就在伦敦,来得及。”
说完这些,想着此次弗朗索瓦已陪不了自己几天,玛丽又转而惆怅起来。
结婚九年,他俩聚少虑多;就算不提感情之事,现实问题都已浮出了水面:没有孩子。
前两天比顿还安慰女主子呢:无论如何,年轻了近十岁的摄政王,比高龄的英格兰女王,有希望更早生下孩子。
唉,怎么说呢,弗朗索瓦的妹妹,更年轻的西班牙王后伊丽莎白,都第三次怀孕即将临盆了——虽然她第一回的双胞胎女儿没保住,但第二回生下的伊莎贝拉公主据说非常健康。况且,腓力二世前头至少还有个长子唐·卡洛斯。继承人问题,真是不比较则已,一比较就心碎。
弗朗索瓦恰好也说起西班牙。“听闻他们的军队暂时控制了尼德兰局势,那边进入稳定的、清剿新教徒状态。我嘱咐洛林红衣主教暂且观望,不和他们中任何一方谈判……据说奥兰治-拿骚的威廉正在游说各德意志新教诸侯,寻求路德宗或加尔文宗的帮助。胡格诺派代表科利尼和孔代亲王,大约又在蠢蠢欲动……”
玛丽听着,回忆法国政坛那些难以搞定的麻烦人物,忽觉一阵头痛。只是,当前,自有法国国王和太后去发愁,自己反正鞭长莫及,真是多想无益。
“唔,相信红衣主教和大法官他们吧。”玛丽道。
和弗朗索瓦这回相处只剩几天,还是别想太多,只散散心比较好。
玛丽想了想长期跟随自己、当下被赶回老家的夏特里亚尔,又想想罕有闲暇再展歌喉的秘书李乔,索性提议:
“今天……我们去拜访彭布罗克伯爵夫人如何?她本人不乏才气,她的府邸更是艺术家的集会所。虽然那儿未必有龙萨那样的大诗人,但是许多来客,也是谈吐不俗、颇有文采的呢。”
弗朗索瓦愣了愣,欣然道:“好,一切由你安排。”
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时间短暂,他也总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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