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做什么!”
“老师,”戎策眼里闪着光,想要说谢谢但是觉得过于肉麻,一时不好说出口,“当年我在军中生病,您是不是来看过我一次?”
“是。”
戎策从袖口摸出那绣着兰花的手帕,递过去:“这个是您的吧?我记得有人在我病床前,给我讲故事,跟我讲我没有看过的高山和河流,我没有见过的花草树木。”
杨幼清已不是当年二十出头感性的年纪,他只是冷淡地点头:“是我给你讲的。但是这块手帕——”不是我的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杨幼清忽然想起来,这曾经让他暗暗不爽的玩意,的确是当年,他塞进戎策手里的。
彼时戎策病得迷迷糊糊,又有心事,杨幼清哄好了他之后,戎策便像是粘人的小奶狗一样拽住他,抱住他胳膊不让他走。杨幼清只请了三天的假,哪有时间多待,着急连夜赶回去,刚想起身,便被戎策抓住了腰间的玉佩。
那块玉是他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虽然已经破损,只有半块,但是十分珍贵。杨幼清一用力,将玉拽出来,胡乱从旁边的床铺上找个东西塞进戎策手里。十三四岁的小孩极其容易满足,抱着那手帕就睡过去了。
最后,杨幼清捏捏他耳朵,转身离开北境军营,去往属于他的战场。
上一次告别,是六年前,下一次重逢,是六年后。
戎策看着他师父,忽然笑了:“我请您吃福鼎的蒸笼吧。”
“一顿饭就想了事?”
“这一年您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请您吃,再不然,您这辈子我都请了,”戎策拽住他手腕,忍不住地嘴角上扬,“走吧,去晚了没地方坐。”
第67章乐康阁熟客
昭王叶宇的婚宴进行得十分顺利,除了伏灵司一死三伤,花园仿佛被人炸过一般。当然,杨幼清召来二十多人,趁着夜色把花园重新整理干净,还从晨市买了三条锦鲤扔进池塘。等天光大亮,已经恢复如初。
叶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母妃氏族中有权有势的朝中大臣散布了不少冷嘲热讽的言论,最后都快戳着孟兆宁的鼻子骂他管教无方。
戎策知道之后,提着刀就往外走,被杨幼清一巴掌排在地上:“打架去?”
“磨刀去!”戎策愤愤不平,但是他知道义父不是在意风言风语的人,师父亦不是。作为小辈,戎策只能忍,大不了等休假,找几个江湖上的狐朋狗友,给这些嚼舌根的官老爷们找点不痛快。
杨幼清发现他眼神往别处飘,在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没用多少力气,换来戎策一声怪叫。
“阿策,这个月的假不用休了,马上年底,我一起给你放。”
“剥削!压榨!”戎策嘟囔两声,见杨幼清将手放到苍锋之上,立刻挺起身板朗声说道,“我说您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师父!是体恤下属的好监察!是黎民百姓的父母官!”
杨幼清揪住他耳朵,还没用力,这小孩就贴了过来,挤眉弄眼喊疼。杨幼清哭笑不得,也许是时间久了,越发没有管教的招数,反倒让徒弟把自己的脾气都学了去,甚至比他年少时更加无法无天。
他有些怀念一只手能抱住的小不点了。再一看比自己还高半头,依然喜欢撒泼打滚的徒弟,杨幼清气不打一处来:“我要吃福鼎的蒸笼。”
“我请我请,您倒是先松开手啊……”
戎策带着杨幼清走到福鼎居门口,忽然看见白树生和几个年轻的校尉坐在一楼方桌前,吃得正香。莫名其妙的,戎策不想和他们撞上,不想热情打招呼,不想最后坐到一起。
于是戎策一皱眉:“来晚了,没地方坐,我请您去蜀山面馆吧。”杨幼清自然看见了小白,也明白戎策心里的小算盘,不由得一笑。戎策被他笑得发毛,一个激灵,急匆匆往前走:“天冷了不要在外面站着,我们早去早回。”
到了面馆门口,戎策一打眼瞧见孔珧和叶亭一边吃面一边讨论最新出的诗集。这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面汤都不冒热气了,手里的诗集都快翻到最后了,没见到有打算走的迹象。
戎策深吸一口气:“老师,蜀山的师傅厨艺水平下降,银修赌坊的小吃做的不错。”
来到银修赌坊门前,还未抬头,戎策就听见张裕来连声叫惨的声音。戎策硬着头皮往反方向走:“我们还是——”
他话音未落,杨幼清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再走天亮了。你是不是囊中羞涩,不敢告诉为师?”
“您还知道我囊中羞涩,我工钱多少不都是您定的,”戎策拽住他手腕,不由分说迈步向前,“前面两条街新开了一家乐康阁,口味清淡,尤其是白汤涮锅,喝一碗暖暖呼呼,最适合您这样年纪——”
杨幼清再一巴掌。
第三巴掌很快便落在戎策脑门上,是因为杨幼清发现了这家乐康阁是座青楼。吃喝嫖赌只沾酒的伏灵司监察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人气的。而戎策一副兴奋的模样,摩拳擦掌。
“混蛋东西。”杨幼清骂他。
“这地方不用排队,而且有最纯正的琥珀酒,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戎策要往里走,被杨幼清拽住胳膊,差点摔个踉跄。他心想杨幼清不会这么羞涩吧,但是既然师父不愿意进门,他也只能乖乖站好。
但谁知下一秒,杨幼清主动迈过门槛,对风情万种、浓妆艳抹、寒冬月份只穿薄纱的迎客姑娘说道:“两位。要二楼东边能望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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