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起染血的十指,拢袖低应:“恭贺殿下新婚,云卿自当尽心。”
移步慢行的新娘明显已是脱力,三殿下不露痕迹地扶着她的纤腰,看似浓情蜜意,其实是在步步紧逼。
三殿下究竟在车里说了什么?是以她亲人的性命相要挟,还是以她主子未寒的尸身相逼迫?
毕竟要对付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实在是太容易,太容易了。
“丰大人!”中气十足的高吼将我从哀悼中生生拉回。
“娄敬。”我抬头仰视,“你怎么来了,伤好些了么?”
“呵呵。”他憨憨地挠头,“多谢大人送来的伤药,何猛皮厚肉粗已经没事了,啊。”他一抬猿臂,从身后扯出一人,“茂才兄也想当面向您道谢呢。”
茂才?我诧异地看向来人,原是领导殿前弹劾的文书院编修路温啊。
我轻扬唇角,缓缓出声:“路编修,身体可好?”
他淤血未散的眼角微抽,表情有些怪异。半晌,他低叱一声:“一个大男人,笑得像什么样!”
“哎?”我挑起眉头,不经失笑,“路编修,你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啊。”
他逃似的垂下视线,面色有些微红:“怪不得人家那样说你。”
“说我?说我什么?”我求教地看向何猛,他目光闪躲,面色极不自然。
“说什么?”路温声调略高,狠狠瞪来,“说你人比花娇,有异于常人的癖好,说什么,说什么,这下大人该明白了吧。”
不明白,我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
“茂才兄!”何猛一挥袖,挡在我身前,“你怎麽能听信那些小道消息!”他偏转巨身,厚掌重拍在我肩头:“大人是铮铮硬汉,何猛我信你!”
“啊。”我咬牙止住脚下的颤抖,心虚地应着,“多谢,多谢。”白兔兄,还是你单纯啊。
他话锋忽转:“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样……”
哪样?我抬头看向满目痛惜的何猛。
“就算那样!”白兔兄擤了擤鼻子,翻眼望向房梁,“就算那样,何猛也绝不轻瞧大人。”他慢慢垂视,眼角噙着满满水雾,“大人忍辱负重,为国献身,真乃伟男子!”
慢着,什么献身?
“即便如此,大人也要注意影响。”
啊?我偏头看向面色冷凝的路温,如此?如什么此?
“天火之后,朝中的风向也变了。作为我们寒族的头领,还请大人洁身自好。”
“头领?”我拧起眉头,“本官什么时候成了寒族的头领?”
“哼,大人还想置身事外么?”路茂才斜睨我一眼,似带不屑,“如今寒族中您品级最高,面子上您自然是头领。”
我勾起冷笑,觑向身侧:“路编修,本官为人向来随性,绝不会为了‘面子上’的虚名委屈自己。”
路温面带薄怒,忿忿颤唇:“你……”
“圣贤有语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既然如此哪还用的了洁身自好?”我一挥宽袖,洒然前行,“既入了这泥潭,就别怕脏了脚,路茂才你可要看清楚啊。”
清劲之寒?允之,你的爪牙还不够锋利啊,这也就是你眼见他们受尽屈辱却不出手相助的原因吧。不折了这身傲骨,又怎能斗垮那些官精?又怎能倚重他们一掌神鲲呢?
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到头来只有一个下场。就如今日董娘,虽留得清白赴黄泉,却徒留祸事在人间。
我握紧手中的雁羽,扫了一眼身后。这不,麻烦正如影随形。
“丰侍郎。”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我心头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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