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报案,绑架案。”我急促地说。
“你们绑架谁了?”老头问。
“我们没绑架谁。”我解释道。
“那就快走吧。”老头挥挥手。
“大爷,您不能这么官僚,”我抗议道,“真的有人被绑架了,我亲眼目睹。”
“嘿,你个小要饭的,敢骂我官僚,我打断你的狗腿。”老头怒道。
我大义凛然道,“大爷,您可以打断我的腿。但是,真的有人被绑架了。这是事实。”
“那你说说看,谁被绑架了?”老头压着火问。
“是阿姜。”我说。
“阿姜是谁?”老头又问。
“阿姜是个要饭的疯婆子,”老棍插嘴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不知怎的又不见了。整天疯疯癫癫,她就是个神经病。”
老头冒火了,大喝一声,“滚!”
我继续解释,“大爷,她是精神上有一点不正常,但她真的被绑架了。”
老头拦住一个刚出门的警察,“小刘,过来一下。”
被称为小刘的警察走过来,“王大爷,怎么了?”
“你给我把这两个扰乱社会治安、干扰派出所正常工作的流浪人员抓起来。”王大爷喘着粗气说。
小刘看看我俩,为难地说,“大爷唉,咱拘留所都爆满了,那还有他们的床位。明儿见!”说完,骑上车走了。
我耐心地说,“王大爷,我绝对没骗您,您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
“你是谁?叫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王大爷气咻咻地问。
“他可是名人,京城丐王。”老棍又插嘴。
“你是吗?”王大爷问。
我点点头,“丐界里的同行是这么称呼我。”
王大爷终于爆发了,他手脚麻利地跑回传达室,拿了个扫把冲出来,挥舞着喊道,“我打死你!”
老棍拉起我就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承诺
扮尸体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我躺在酷热、肮脏的街头,忍受着尘土、苍蝇和老棍的哭嚎,觉得还是死掉算了。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干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无论老棍怎么央求我,我的回答都是NO。最后,逼得老棍破釜沉舟,把我拉到夜市,请我吃了一碗卤煮火烧。付钱的时候,他心疼欲裂,手哆嗦着在裤裆里摸来摸去,摸出十五块钱。这情形深深打动了我,于是就答应和他同流合污。
我们起初的约定是上午我死,下午他死。可我发现扮演活人更难,我嚎不到半个钟头,嗓子就哑了。“爹啊,您死得好惨… 好惨…行行好… …”到后来,我只能哼哼,声音小的连老棍都听不清楚。
他一着急,坐了起来,说,“还是你他娘的装死,我来嚎吧。”于是,我就一整天装死。老棍则一整天嚎哭。他的专业素质和忘我精神令我五体投地,他竟可以从早嚎到晚,声情并茂。我甚至觉得我真的已经死了。唉,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的配合非常成功,收入颇丰。老棍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嘿嘿地笑,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没睡着。
由于我和老棍的成功,这种形式的乞讨组合很快在京城丐界风靡起来。老牛和大驴子、老癞和小疤瘌、老蔫和小孟子等等很快也形成了自己的组合,有的是父子,有的则是兄弟、叔侄、祖孙什么的。这弄得北京街头乌烟瘴气,到处回荡着乞丐们的嚎哭。
这件事情的影响很不好,很快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据小道消息,有关部门接连召开了好几次紧急会议,决定进行清理。但我和老棍都没有看到清理的那一天,我是因为做乞丐的时间到期了,而老棍是因为死了。
老棍的死于车祸,完全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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