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扯到一根头发,林山雪叫出来,周晓岚放轻了动作,边梳头边道:“中午一起吃饭,我带了酱牛肉,我妈做的,外面买不到。”声音有些不自然。
林山雪笑道:“突然对我这么好,下毒了?”
刚挽好,周晓岚把头往前一推:“滚!”
仅存的歉意也消失殆尽。
时隔多日,林山雪再次站在岗位上。房间里的光是冷色调,暗淡,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寒意。入殓台上躺着一个小孩,绒线帽上的黄色小花尤为扎眼,林山雪的视线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再看,大脑迟钝,眼前的一切好像被谁按了慢放键。
有人推了推她:“有问题吗?”
林山雪回头,慢慢扯起嘴角,牵动脸部肌肉,笑着说:“是杨灿诶。”
第30章
第30章
城市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死去的人和没有死去的人。
周一早上要大查房,开会,江绥今天还有个手术,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江绥才看见林山雪发来的消息。
殡仪馆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风里藏着灵魂被点燃的味道。火化车间的窗口前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盛气凌人的大哥一家,还有瘦弱卑琐的杨灿父母。
杨灿母亲抱着小儿子,跪坐在地上小声啜泣。杨灿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嘴里说着“别哭了”、“丢人”等词。
她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小学没上完,早年种过几年田,生下杨灿没多久,丈夫跟着同乡去大城市打工。杨灿一岁多,丈夫在工地食堂给她谋了份做饭的工作,她也就跟过去了。
有工作的日子和种地的日子差不多,卖菜是丈夫去,钱到不了她手上;工资是直接打到丈夫卡中,她连过目的资格都没有,春节回家想给女儿买件新衣服都要看丈夫眼色。
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照顾老人,贴补家用……从未想过自己的付出与回报是否对等,她习惯顺从,习惯沉默。
“杨灿的家属在吗?麻烦过来签字。”
“在!”杨灿父亲应了一声,把小儿子从母亲怀里抢走,“人家喊了!赶紧签字去。”
怀里一空,没有支撑物,杨灿母亲伏倒在地上,“快点,人家等着了!”
猛地扬起头,先看见一旁说说笑笑的大哥一家,通红的双眼逐渐由哀戚变得凌厉,杨灿父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妻子已经冲过去拽住大哥的衣领。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们不愿意借钱我女儿才会死的!”她瘦弱的身躯里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把肥头大耳的大哥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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