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哭了多久,狐小仙抽噎着从倪重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哭成了两只小桃子,她认真地看着倪重:“谢谢你,倪重,谢谢你!”倪重报以明朗的笑容。
狐小仙这时候才第一次认真地看倪重的五官,英气的眉峰,灿若星子的湛蓝色双眼,挺拔的鼻梁,不肥不厚的嘴唇。她变成人形时间不长,但是风羲涧里的师尊、大师兄还有二师兄,只要是人的形态,个顶个的都是极品容貌,这眼前的少年虽然稚气未脱,但也能看出生的一副极好的皮囊,在审美方面,他们灵狐一族向来是有传承的。
倪重给狐小仙擦干了眼泪,紧紧拉着狐小仙的手,慢慢地走向界碑。跨过边界那一刻,他们瞬间掉入万丈深渊,耳边飓风呼啸,身体轻飘无依无靠,只能彼此紧紧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彼此成为对方最后的救命稻草。
风中倪重大喊着:“狐小仙,别忘了我,记得我是倪重!”
……
再次醒来,已经进入了人间的第一世。
“打!打!往死里打!”几个小乞丐围成一圈,对一个更小的孩子拳打脚踢。即使浑身疼痛,被打的这个孩子,依旧拼了命地把一小块发霉的馒头塞进嘴里。
“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你个小偷!打死你!打死你!”领头的大孩子不依不饶地边骂边打,打累了,就向着被打小乞丐的身上啐了一口,带着一众离开了这个阴暗的巷子。
小小的乞丐蜷缩成一团,浑身疼痛得趴在地上嘴角和鼻子因为经常被打总是流着些许血痕,因为疼痛她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气息喷到地面上扬起些许微尘迷了她的眼,眼泪滴答滴答落下,她庆幸自己还活着……
这是一个看起来4、5岁的小女孩儿,浑身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瘦弱的身上伤痕累累且衣不遮体。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几岁,叫什么,也不记得家在哪里,亲人在何方?她从记事起就在流浪。
刚开始她跟着一群逃饥荒的难民,从一个村镇到另一个村镇沿街乞讨,经常有上顿没下顿。有的人在半道上就冻饿而死。还有几个逃荒饿急眼的,连倒在地上的同伴尸体都开始撕咬起来,为了一条胳膊或者半条大腿几个人大打出手。
小女孩吓坏了,她只知道使劲跑,使劲跑,跑到一个树林子里躲起来。她怕被那些饿疯了的大人吃掉,所以宁可在阴森森的小树林里面独自过夜。
后来又流浪了几天,偶尔遇到好心人给她一口饭吃,她连连磕头,囫囵把食物咽下。但是她毕竟太小了,无依无靠,总有大一点的孩子欺负她,抢她的食物。她去翻垃圾、捡剩菜的时候,又被当地的乞丐帮地头蛇们狠狠地打。但她想,只要不被打死,只要找到食物能活下去,这点疼是可以忍受的。
活下来,她想,她必须活下来。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刚被打的小姑娘一点一点爬起身来。找了一片大大的芭蕉叶挡在头上,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四处寻找可以栖身睡觉的地方。走啊,走啊,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角落可以让她休息一下。
这里叫涿邑城,据说是东川国的国都所在。两天前小姑娘跟着一群灾民逃到此处。今年东川国不少州县遭遇百年不遇的天灾,洪灾、旱灾、蝗灾你方唱罢我登场接连不断。百姓的庄稼地和家园房舍都被毁了,灾民人数越来越多。可这涿邑城却没有丝毫影响,依旧歌舞升平、繁华热闹。城里面富人很多,来往经商的商旅也不计其数。灾民纷纷涌到这里,希望能分得一点点达官贵人们剩余扔掉的残羹剩饭聊以充饥。
难民们等到天亮想进城的时候,把守城门的将官们严防死守,坚决不放难民进城。人们哭喊着跪地一片。有的妇女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只求官老爷能开恩,赏他们一口吃得保下命来。这些守门将士也是人生父母养,但军令难为,若放了这些难民进城,恐怕人头不保,因此只能勉强将难民安置在城外,连瓮城都不敢放进来。突然一阵狂风骤起,引得顿时满眼黄沙,人们纷纷遮住脸面抵挡风沙,混在人群里的这个小姑娘,趁乱贴着墙边找了个排水口就溜进了城内。
两天来,小姑娘东躲西藏并到处觅食聊以充饥。今天总算在垃圾堆里翻出半个发霉的馒头,刚要塞进嘴就被地头蛇追着打。她好像是一只野兽似的,总能在最艰难的情况下激发巨大的求生本能。她拿着叶子在雨中不断地寻找,总算在一座小桥边发现一个小洞,赶紧爬了进去,而那片叶子就成了今夜可以裹身取暖的被子。
雨下了一夜,河水漫涨,小女孩睡觉的桥洞马上就要被淹了。小女孩又累又饿,此时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不省人事,并没有预感和防范到即将面临的危险。一个船家摇着乌篷船正好从附近经过,船上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小狗最先嗅到了桥洞里的小乞丐,顿时奶声奶气得狂吠不止,引来船家的注意,小女孩儿因此获救捡回来一条小命。
船上住的是对老夫妻,以捕鱼卖菜为生,有时候还帮着做些摆渡、航运的营生。二老年过半百却膝下无子无孙,不久前捡了条小奶狗做伴,这天又捡了个小姑娘,自然喜笑颜开。
老婆婆给生病的小女孩洗脸擦身,换了干净衣服。老爷爷则切了姜丝葱白煮了一锅热汤,起锅的时候打了一个蛋花进去,盛了一小碗端给小女孩喂了进去。孩子出了一身汗,寒气逼出去了,病就好了大半。小狗崽也似乎很懂事,窝在小女孩的脚边给她取暖。
就这样昏睡了三天后,小姑娘醒了过来。
“小闺女,你醒啦?饿不饿啊?”正在做针线活的老婆婆看到小女孩醒了关切问道,“哎,老头子,你快来,孩子醒了。”
“醒了?醒了好!你那天怎么睡在桥洞里?还好皮蛋发现得早,不然你就被水冲没啦!老婆子,赶紧给孩子下碗面,对了,再窝个鸡蛋进去,这孩子太瘦了。”
小女孩儿眨巴着眼睛看着老爷爷,试着张口小声说:“谢~谢~爷~爷~”那声音很小很小,但是这是她记事起第一次开口说话,以前很多人以为她不会说话,总叫她小哑巴。
老爷爷连忙点头:“好孩子,不谢不谢。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儿低下头,摇了摇,依旧小声回答:“不知道。”
老伯看她当时的样子就已经猜个大概了,这些日子闹饥荒,不少家庭流离失所变卖家产,甚至卖儿卖女,只为了换上一袋粮食。这小乞丐八成也是逃难路上和家人走散了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身子还弱,不急,等你好一些了再说。”接着他抱起小狗崽递给小女孩“来,这就是皮蛋,让它给你做个伴儿,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了。”
黑色的小狗子和小女孩两眼对视许久,都咧开嘴笑了。
这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从此之后有了可以栖身的住所,也有了可以依傍陪伴的家人。老夫妻俩老来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尽管是捡来的,也当做了老天眷顾,疼爱得不得了。小女孩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老爷爷索性就给女孩子起了个“丫头”的小名。
“我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识得几个,我只会写自己的姓,来我教你。”爷爷抱起小女孩坐在自己的腿上,抓着孩子的小手沾了沾水在桌子上慢慢写下一个字——胡。胡老伯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但神态却十分认真甚至虔诚,“以后你就姓胡,小名叫丫头,叫我和老伴儿爷爷奶奶,好吗?”
小女孩儿自从有记忆起,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开心地搂着胡老伯的脖子,甜甜地大喊“爷爷爷爷!”接着从胡老伯的身上跳下来,一头扑到身边的老婆婆怀里,一边哭一边兴奋地叫着:“奶奶,我有名字了!我有家了!”
小黑狗皮蛋也为全家人感到高兴,围着丫头欢快地摇着尾巴兴奋地汪汪直叫。他总算找到她了,尽管她认不出他的样子,尽管她忘了曾经的自己,没关系,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会一直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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