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她想不通的是,他对此似乎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欲。
心念电转,询问就在口中,辩空却收回视线,恢复了如常的模样:“藏书阁一共五层,前两层都是我接管的五年来,寺中修筑重建、皈依受戒、起居采买、开设法会的诸多记录。”
程荀只能将疑问咽下肚子。
辩空接过她手中的油灯,一手扶着墙壁走上狭窄的楼梯。楼梯将将够一人通行,连转身都艰难。辩空走得缓慢,程荀在背后看得提心吊胆,只能抬手虚虚护着他的后背。
辩空带她在二楼看了一圈,站在楼梯前停下了。
“再往上,老衲便不带施主去了。”说着,辩空从袖中拿出一把表面磨得光滑的黄铜钥匙,递给程荀,“二十年前寺中一应记录,都存放在上头三层,需得钥匙才能打开。”
程荀接过钥匙,探身向上望了一眼,果真在那楼梯漆黑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块木板挡在了头顶。
“上头三层,我也可以翻阅么?”程荀嘴上客气询问,手里却将钥匙握紧了。
辩空微微一笑,点头道:“自然。钥匙在手,程施主自便即可。”
“只是毕竟存放了多年,尘灰大,施主不嫌脏了衣裳就是。”
程荀一怔,随即道:“大师说笑了。”
天已不早,快到了晨课的时辰,辩空与她闲说几句便要告辞。二人寒暄几句,程荀小心翼翼送辩空下楼离开。
程荀站在门内,看门外辩空缓步离开。望着他的背影,程荀心中忽然有种荒谬的猜想:或许观林师父并未染病,只是他想亲自送钥匙来罢了。
辩空这份并不遮掩、甚至暗中默许程荀探寻的神秘,令她有些费解。
无言目送他离开,程荀拍拍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转身直奔藏书阁三楼。
通往三楼的楼梯被一块上锁的木板牢牢封住,程荀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木板推开,终于走上了三楼。
乍一看,上面三楼的陈设、结构与下面两层楼并无不同。一如辩空所说,许是多年未有人到访,书架上积了一层厚厚灰尘,角落甚至结了几张蛛丝网。
程荀举着油灯,顺着书架上的标注看了一圈,也基本都是寺中大大小小各种庶务的记录。
她的手指顺着上头的年月划过,最终在“泰和二十五年”处停下了。
她从中随手抽出一本册子,是那年寺中采买用度的记录。纸张已经泛黄发脆,程荀随意坐到一处书箱上,小心揭开第一页。
在页尾的批注上,盖着一个残缺不全红印小章,程荀认真辨认一会儿,终于确认上头所写的是“咏一法师”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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