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性子刚强,用在都察院就最不过了!”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还多亏老师举荐。只不过,今铁骨铮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一次皇上北征,此番陈情的四位尚书因此取祸,都察院可曾劝谏过一个字?不得不说,先前的求直言诏把太多人吓怕了……”
“廷益你就别纠结此事了,事已成定局,就连都察院刘总宪也不敢说话,你还只如都察院学习理刑,可别傻呆呆一头撞上去!先前皇上求直言的时候郭子英等几个人言辞激烈上书言事,果我等进士全都不得授官,焉知不是因此惹恼了皇上?”
管家杨忠在门前只站了站,旋即吩咐门外伺候的一个小厮别忘了及时上去端茶递水,这才转身到了外头,心底却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他知道自家老爷喜欢结交士子,也喜欢别人上门求教,但当初在南京那会儿物价便宜,老家泰安那儿还能时时捎带些土产过来,可今这北京的开销实在太大,即便是这些士子一杯清茶确实能打发,可茶叶也要钱。如今还没到十二月,今年的禄米就几乎见底了,年关怎么办?
揣着这份心思踱到了门口,眼见一个男仆正在挂灯笼,他眉头一皱就吩咐道:“天色还早,老爷又没回来,先挂上一个,另一个迟些。”
那男仆答应一声,便把另一个笼里头的蜡烛吹熄了,正在此时,杨忠却冷不丁瞧见巷口边有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驶了进来。瞧着是自家老爷回来了,他连忙一撂袍子下摆,一溜烟跑下台阶迎了上去,等马车停下之后,他正要上前去搀扶,却不想那车帘一掀,竟是一个年轻人先跳下了车,紧跟着就扶了杨士奇下来。
“啊呀,原来是小张大人!小的实在是眼拙,刚刚竟没有认出来。”
张越逢年过节也常常给杨士奇拜年送礼,因此和杨忠打过许多次交道,此时便笑着点点头:“今天是九九重阳,家里先前酿制了不少菊花酒,一大早就蒸了重阳糕,所以我就趁着今日散衙早,回家取了自送过来,结果正在西四牌楼遇上杨阁老的车。许久不见杨管家,你那风湿老毛病是否好些了,上次的方子可管用?”
杨士奇轻轻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官服,闻听此言就笑道:“我如今很少听到他嚷嚷腰腿痛,足可见你那张方子确实管用。我听说宜山的那个义也投在了那位冯大夫门下,能像他这样学问,同时又这样豁达的人着实少见,我自叹弗。”
杨忠此时也忙附和说自己的风湿病多了,其他的话却不敢随便插嘴。吩咐人把马车停到南边马)。去,他一面把杨士奇和张越往里头领,一面笑着解说道:“就因为今天是九九重阳,
爷您的好些门生都早就来了,却也是和小张大人送的样。”
在路上遇到张越之后,杨士奇便唤了他上车,这一路上也很是交待了一些事情。奈何毕竟有车夫驭车,他有些话很不好说,这会儿正打算把人带到书房再吩咐几句。于是,听到杨忠说今日有些门生来,他不禁犹豫了片刻,随即就笑道:“也罢,我和元节有些话交待,迟一些再去见他们。既然他们也带了菊花酒重阳糕,你吩咐厨房蒸糕温酒,让他们先填肚子。”
等到杨忠走了,张越方才跟着杨士奇往里头走。绕过影壁,穿过后头的小门,便是青石板铺就的一条小道,却是寂静得很,杨士奇一面走一面说道:“还是刚刚那话,冯大夫医术固然是的,昔日竟是出自太医院,而且是因为仁孝皇后去世时那一场变故方才被逐了出来,这一条被人抓住就是把柄。另外,你那个妻妹毕竟先头是已故荣国公养大的,差不多是半个养,总不能由着的性子,你也该给她择选一位好夫婿。”
“杨阁老说的是。”对于小五的事情,张越不想和别人说得太多,另外一边他却不得不留意,当下就解释道,“不过,冯大夫和我家并不是寻常医主关系,况且无论是我大堂伯那位独子,还是我家祖母,都多亏了他妙手回春。当年之事我也曾经打听过,英国公也曾经对皇上提了提,料想也不至于有人拿此事风作浪。”
“你心里有数就好。”
既然张越已经有所定见,杨士奇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罗嗦,到了房静心斋,他推门进去,吩咐张越关上门,这才正色道:“由于开平兴和宣府大同等上报粮储不足,皇上今天之后差点一时怒起要杀了夏原吉,同时还连宜山等人一同怪罪了进去。
要不是杨勉仁从旁婉转设法相劝,只怕西四牌楼明天便会多了场处刑。”
以张越的品阶自然无法摸清今天下午发生在宫中的事情,乍听此言,他不禁深感震惊:“夏尚书执掌户多年,无论是北征还是开运河抑或宝下西洋,一应开支都多亏了他居中调度,天底下还能有谁比他更能当这大司农?杨阁老,那时候皇上是真的要杀他?”
“皇上今暴躁,杀人赦免往往就在一念之间,那时候应该是真的动了心。毕竟北荡蒙古乃是皇上夙愿,若是因饷受阻他自然不甘心。所以,今天皇上委了好几个御史前往理看北边各粮储军备,因为兵部有大批军器要调拨到那边,于是杨勉仁荐了你前往兴和。”
纵使知道以杨士奇的谨慎留下自己必定是有要事交待,一个人震惊的消息之后又是另一个,张越登时皱紧了眉头。他在兵部已经有一年多,和在何处自然清楚,军备如何他也清楚。沉吟了片刻,他便抬起头来问道:“小杨学士定然不是无的放矢?”
“先头谍阿鲁台北窜,如今他既然掠兴和,自然先前的消息只是使诈,因此和附近可以说是蒙元谍探横行,动辄有行刺之举,文官无不是视为畏途。之前皇上召见兵部尚书赵,问起人选的时候,他也面露难色,老半天举不出一个人来,皇上很是不满。今天与其说是杨勉仁的举荐,还不如说是杨勉仁看透了皇上的心意。”
“这么说是皇上想要我去。”
“杨勉仁荐了你之后,皇上欣然点头说,人临危境,可见真知。”
明白了这一点,张越自然是心里敞亮。他每次都是去那些要紧地方,对于北巡兴和倒没有什么惧意。但是,他却不愿意单纯应下此事,当下便皱了皱眉。
“若是圣命,我自然没有二话。只不过,先前御史还上书进言让皇上保全功臣,解张氏兵柄,今我再往兴和去,恐怕更多人会心有疑虑。”
尽管张越没有明说,杨士奇是绝顶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过来。张信张攸兄弟今都在交。,虽说一个在布政司任参议,一个领军打仗的总兵,总脱不了都在战地的事实。倘若此次英国公张辅也随军北征,再加上到时候张越在兴和肯定要和大军会合,张家在战场的实在是太多了。
“此事我会向杨勉仁点一点,然后一同进言。这次应该还会有都察院的人和你同行,你若是有什么看中的人,不妨直接对我说。有皇上在,刘观那里应该不会为难。”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混账男人
于如今高位妃嫔一个接一个地病故逝,因此勋贵命觐见多半是去拜见东宫太子妃张氏,宫中赏赐给各家女眷的东西多半都是以张氏代朱棣颁赏。这天,由于风头渐渐松了些,小五又上了门来,正好要出门的朱宁便干脆带着她去东宫拜见太子妃张氏。等入了东宫,想到小五素日那不拘束的性子,她忽地又有些后悔,生怕小丫头信口开河闯祸。
然而,两相厮见的时候,朱宁才对张氏引见了小五,张氏就笑了起来:“宁妹妹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敢情那就是当初荣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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