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刺刀!”我大吼一声。
那片寒光犹如一道闪电一样滑亮了夜空。
直到后半夜,日军的进攻才算停止,他们一度冲上了阵地,我领着弟兄们把他们又赶了下去。烧焦的尸体和火药燃烧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这个地方充满了悲凉。
林雪带着担架队要撤下去了。我把她送到后边的山坡下,林雪拉着我的手说:“我走了。”
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看着她笑。
林雪开始哭了,她摩搓着我的手说:“别让我在医院看到你!记住!”
我点了点头。
林雪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我一直注视着她远去的方向。我觉得呼吸困难,这让我感到有些晕眩,我蹲了下来手撑着地,好让自己不失去平衡,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先是抽泣,然后是小声的呜咽,到最后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索性坐到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为谁哭,只是哭得那样的伤心。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坚强起来,回想四年的征战,我们一直在坚持,我们从没放弃希望。多少次出生入死,我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想我应该算个英雄,英雄是不能流泪的,但我仍然哭得像个走丢了的孩子。
第二天,日军调集了300余门各种口径的大炮对我们57师把守泗溪阵地开始了灭绝式的轰击,由于炮弹在阵地上空过于密集的飞行,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已经被扭曲的现了原形,水波纹状的,像是給我们头上罩了一个半透明的壳子。阵地上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所有的掩体都被击毁,战壕被爆炸掀起的泥土填平,光秃秃的树桩像蜡杆一样矗立那里,土地已经被熏黑,残肢断臂在里边若隐若现。
锦江上的大桥早上被日军的轰炸机摧毁了,这是我们北岸阵地的唯一的补给线。但是,仅仅几分钟后,大批的百姓肩扛这木板绳索,在工兵的指导下,冒着不断俯冲轰炸的日军飞机在江面上开始搭建浮桥,前边的人中弹了,后边的补上继续工作,没有一个人有那怕一丝的迟疑或恐惧。对家的依恋和对平静生活的希望,让这些老百姓像战士一样前赴后继地冲到最前边。
我费力地从土里钻出爬到前沿。身边的弟兄也都纷纷像虫子一样破土而出。我喊道:“快挖散兵坑,敌人要上来了。”
实际上日军已经冲到了我们的眼前,我猛地跳了起来,抡着工兵铲吼叫着扑向端着刺刀的日军。人在绝境中爆发的力量是惊人的,我甚至夺下了一只三八大盖,继续和日军拼着刺刀。我听见他们在喊:“他是军官,抓活的。”
此时,阵地上没了刚才的枪炮声,到处都是刺刀的碰撞声、人们的怒吼和受伤的惨叫声。麻杆领着几个弟兄冲了过来把我救出,我们互相依靠,互相支持。瞪着血红的眼睛在一片日军的包围中左突右杀。
我的眼前人影已经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人的喊叫声已经模糊,但是刺刀的风声确是格外清晰,我几乎是凭着感觉在战斗。我身上已经好几处伤口,但是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一股股的凉风在往我的身体里倾注。我还在坚持,我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了,就什么都没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百零五章 生与死
我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但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身边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我被弟兄们抬下了阵地,过锦江浮桥时,我甚至感觉到浮桥的晃动,听到河水流淌的响声。
医院里,我听到了林雪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想我是死了,身体轻飘飘地一点质感都没有。我也在哭,但是没有眼泪,可能都留到心里去了吧。我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眼林雪,我努力地在调动着我眼部的肌肉,可是它们不再为我工作。
我就这样一直出于游离的状态中,一副副画面在我眼前飘过,上边有我自己,有我的父母和林雪。整个身体感觉有些痒痒的,让我有点难受。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金属的碰撞声,皮肤的撕裂声,血液的流动声,还有一个男人在吼叫着:“把林军医拉出去!”最清晰的还是林雪的哭声,这个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她一遍一遍喊着我的名字。我也在喊林雪的名字,不知道她听得到吗?
渐渐地,我在失去所有的感觉,我不想死,我喊着、哭着、骂着,但是我还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里。林雪就在洞口看着我,满眼的泪痕,我张手向她呼喊,她的身影越来越小,那束亮光也在减弱,直到彻底消失。
我坐在这无底的黑洞里,身体似乎已经消失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我还是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她在呼唤着我,空灵的让我找不到她在那里,我在这无尽地黑暗中飘动,远处似乎有了一点光亮,我向着那边冲过去,亮光越来越强烈了,照耀着我,一股暖流向我缓缓袭来,他归还了我的身体,我不再感到冰冷,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微弱,但很顽强。低下头看到我的躯体,他洁白,散发着晶莹的光泽。血液在缓缓地注入到每一处角落,让我看到了他的恢复。黑暗已经退却,阳光再次洒在我的身上,刺痛我的眼睛。
我醒了。
淑芳瞪着大大的眼睛惊喜万分地看着我,我回报了她一个无力的微笑。
“林姐!林姐!大哥醒了,大哥醒了。”淑芳跑出病房喊着。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
林雪已经憔悴的不像样子,红肿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就跪在病床前,伏在我身旁任性地哭着。我能感觉到她的泪水已经打湿了的手臂。暖暖的,一点点流进我的血液里。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你为什么骗我!”林雪哭嚎着:“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滚!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了下来,我用指尖撩动着她垂落在床上的秀发,我想安慰她,但是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在我昏迷的时候,锦江北岸还在战斗着。
日军二十混成为旅团残部渡过锦江后,复由锦江北岸窜入石头街、华阳一带,急图西犯,以截断锦江两岸侧翼部队的联系,敌目的一旦达到,我们左右两臂就无法形成合围态势,正面作战部队便难以坚持,形势十分险恶。驻守锦江南岸51师153团奉命抢战华阳,全团将士冒着敌人的轰炸,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先于赶到华阳,阻击进犯之敌,使整个战局转危为安。上高方面,罗卓英重新调整部署,开始缩小包围圈。23日,日军34师团全力向我们57师、58师防守的石洪桥、兴家岭一线核心阵地反复猛攻,但始终未能攻破。同时,51师收复了石头街,19师进至杨公圩,预9师逼进官桥。24日,19师占领泗溪,51师由甘坊向南开进,至此,日军34师团陷入了镜山口南北约5公里、东西约15公里的包围圈内。坐镇南昌的圆部和一郎眼见34师团被围,急忙调遣飞机,对我们合围部队进行不间断轰炸,力图让34师团趁势突围。
我们74军将士在锦江南岸苦守数天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顾不上补充给养兵员,立刻又对被围的日军34师团发动进攻。镜山方圆几十里的山头万木枯焦,到处是残肢断臂。弟兄们不怕流血牺牲,前赴后继,一波接一波地冲向日军阵地。
24日午后,敌情开始变化,34师团向东北方向突围。罗卓英调遣左翼部队由敌后直插毕家领敌师团指挥部,龟缩在奉新的日33师团急忙南下援救。26日,占领并官桥并和34师团残部会合,日军又从九江增派2000余人增援,于27*近龙潭接应。我们加紧布防,58师和28师于26日、27日分别进至水口、敖山一线和龙潭圩、杨公圩一线,28日夺回官桥,新15师展开在打鼓岭、荷舍一线,对日军又形成了新的包围圈,29日继续压缩包围圈。30日,日军拼命向*围,分别向南昌和奉新溃退。
3月30日,日军分向南昌、奉新溃逃后,罗卓英立即兵分两路追击。31日,收复高安。右路以46师沿湘赣公路经高安向大城、牛行追击;左路以70军经村前街,伍桥何向奉新、安义方向追击。4月2日,右路军攻占西山万寿宫。4月8日,左路军收复奉新,9日攻占安义外围长埠、宋埠、干洲、湾弓尖等地,日军退人安义城内坚守。双方形成相持局面。至此历时一个月的上高会战结束,这是我们开战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上高会战还被誉为:是“抗战以来最精彩之战”、“开胜利之年胜利之先河”,受到了重庆的嘉奖和赞颂, 我们74军被罗卓英称之为攻得上,守得住的“抗日铁军”。同时获得“飞虎旗”这个军队最高荣誉。
第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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