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以外非春色,从此杨圻不画梅。
杨圻是他四十岁以后所改名字,诗中说从此不再画梅,是他对自身状况的极度悲观。他觉得自己年过半百还得靠一个青楼红粉知已来照顾护持,确实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到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名满天下的名士,权倾一时的大人,混到如此进退失据的境地,夫复何言!对此,陈美美不是同情,而是理解。
等到时局稍微稳定后,杨云史决定离开武汉北上,陈美美在临江楼设席为杨云史饯行。那天风吹野花满庭香,陈美美不断劝杨云史多喝几杯,问杨云史什么时侯还会回来,杨云史望着滔滔东去的长江水,不知道哪一天还能见到陈美美,别意阵阵袭上心头,他即席赋诗与陈美美留别:
年来范蠡久无家,西塞山前似若耶;
君问归期载西子,春风流水碧桃花。
杨云史走后,陈美美很长一段时间拒不接客。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着杨云史给她的梅花,题赠的诗词,追忆着他的浓情蜜意,她为杨云史感叹,觉得他“一例霸才难得主,年年沉醉过新丰。”杨云史到郑州后,曾给陈美美寄来一首诗,写道:
年年落魄又经年,典尽春衣习醉眠;
天未生涯差强意,将军厚我玉人怜。
既怀念吴佩孚对他的知遇之恩,也难忘陈美美的患难真情,把陈美美与吴佩孚相提并论,使陈美美激动不已。
杨云史不久去了北京,再出关到沈阳,陈美美渐渐地失去了杨云史的消息。由于杨云史的关系,许多人都热衷要她陪客,以抬高自己的身价。陈美美为了排遣对杨云史的思念,为了免除不胜其烦的骚扰,终于赎身做了别人的妻子,可不久又离婚,只身移居上海。
九·一八事变后的一天,陈美美上街上买一些东西,突然见到了杨云史熟悉的身影,她硬着头皮去见杨云史。原本以为时过境迁,往日的热情已经随风而散,谁料两个人都还一往情深,两个人促膝长谈,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一切。
第二天,杨云史又到陈美美的居室去看望她,陈美美送了一首诗给他:
陌路相逢诀绝恩,断无消息尽销魂;
天涯何处寻崔护,千里桃花红到门。
杨云史看罢,一连回诗两首:
其一:
云窗雾阁看红梅,痴福能消避面猜;
昨夜卷帘香雪里,双成笑拥绿萼来。
其二:
粉壁峨峨绣浪红,旧时诗画尚纱笼;
清宵风月分明在,莫是相逢又梦中。
第三天,陈美美往拜杨云史,为陈美美开门的是位漂亮中年妇女。杨云史告诉陈美美:这是他的夫人狄美南。狄美南久闻陈美美的大名,对她的来到大为紧张,但表面却丝毫不露痕迹,热情洋溢地殷勤招待丈夫的昔日情人,但实际是形影不离丈夫。美南是贤内助型的女性,她把杨云史侍候得无微不至,使得陈美美绝无插足的机会。杨云史和陈美美无可奈何,只得分开。
后来杨云史又到了北京。那时日本已占领东三省,正策动华北五省自治,想拉在北京过隐居式生活的吴佩孚出来做大汉奸。杨云史受章太炎委托去劝阻吴佩孚,不要接受日本人的条件,不久白发苍苍的章太炎自己也赶到北京。吴佩孚拒绝了日本人的要求,他问日本来使:“难道我还不如张作霖吗?”
杨云史在北京还是不能忘怀陈美美,给陈美美赋诗赠画。陈美美回了他一封信,说道:
别后音书两不闻,预知谣诼必纷纭;
只缘海内存知已,始信天涯若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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