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公孙不灭蓦然瞧见了水月宫的一男二女正朝醉月轩走来,小丹却说不在这里吃饭了。公孙不灭感到就这么回头走,必然与水月宫的一男二女碰面,自己不是会让她们认出来了?二来自己不是特意来蠡园看他们的吗?这正是好机会,怎么反而走的?于是他对小丹说:“算了,我们既然来这里吃饭,好歹也要试试,不要去别的地方了。”
小丹还想说,公孙不灭早已进了店。他害怕小丹再纠缠下去,就会让那—男二女注意,那就难堪、尴尬了。小丹见公孙不灭已走了进去,也只好愿进来。
醉月轩,门面不大,入门处早是一个小厅,摆设着一些茶几、坐椅、盆景、字画等等,并不是饮酒吃饭的地方,只由一个店小二接待。穿过门面小厅,里面才是吃饭、饮酒之处。
醉月轩是座园林似的酒楼,一到里面,幽径、曲廊、小亭、楼阁、厢厅,布置得令人舒适、静雅、悦目,它哪里是什么酒楼饭店?而是蠡园中的园中之园。每处楼阁、厢厅、小亭都是一种花的名称:牡丹、海棠、芙蓉、玫瑰、山茶等等。不论小亭、楼阁、厢厅、大堂,都陈设得异常幽雅,窗明几净。有的只有一张圆桌,有的摆放着三四张方桌,都是一色的酸校、大理石的家具,怪不得它收费那么昂贵了。它完全没有外面酒肆、茶楼那么喧哗、吵闹、嘈杂,更没有一般茶楼那种烟雾弥漫、热气腾腾的景象,清雅得狠。这真是文人雅士、富豪人家饮酒作乐、观景吟诗的好地方。客人与客人之间,谁也不打扰谁。
公孙不灭不敢走进只有一张圆桌的小亭、厢房中去,却选择了摆放三四张小方桌的一间小厅,在一处靠近窗前和池水的一张方桌坐下,从窗口看出来,可看见外面客人的来往和轩中的景色。
小厅里负责接待的店小二走了过来,态度和蔼可亲,不似大门口那位店小二限睛那么势利,毫无笑容。店小二先给他们摆下茶杯、碗筷,又给他们斟上一杯清香的龙井茶,然后问:“公子想点什么菜式?要什么酒?”
单这一副茶杯、茶碟、碗、筷、匙羹,尽是江西景德镇上好的瓷器,制作得十分精细,美观,大方。这是王府贵族、富家人家所有的餐具,与公孙不灭、小丹平时在家所用的饭碗截然不同。吓得小丹不敢去碰,害伯不小心打烂了,自己赔不起。
公孙不灭也是平生第一次到这等的富豪酒楼上用饭,见店小二问,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问:“你们有什么酒?”
店小二回答:“小店里各种各样名酒都有,花雕、女儿红、茅台、竹叶青、太白醉、七日香等等,不知公子喜欢哪一样?”
“你,你给我来一壶花雕好了。”
“是,公子要什么菜?”
公孙不灭本想问有什么菜的,但一想,这样一问,店小二必然又罗列一大串的菜名来,反而弄得自己不知要什么好,便说:“你将你店里最好的菜,弄两菜一汤给我们好了。”
店小二笑着:“是,是!那小人斗胆为公子作主了。”于是他扬声高呼,向小厅外的一位掌柜说,“‘凤鸣歧山’‘鸳鸯戏水’和一味‘琼鳌吐浪’。”那位掌柜也应声说:“风鸣歧山、鸳鸯戏水和琼鳌吐浪!”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愕然相视,不能言语。风鸣歧山、鸳鸯戏水、琼鳌吐浪,这是什么菜?世上有这样的菜吗?这些都是稀有的珍禽异兽,除鸳鸯可以看得见外,凤和鳌鱼,谁人见过?这两种菜,都是书上写的有灵性的珍禽神兽,能拿来做菜下酒吗?那不罪过了?焚琴煮鹤,已是暴殓天物了:屠凤杀鳌,岂不是更触怒上天?公孙不灭刚想制止,说不要这两菜一汤的,谁知昨夜里那一男二女,也走进了这小厅,吓得公孙不灭将要说的话又咽下肚,掉头往窗外望去。
这一男二女,不知是存心跟公孙不灭开玩笑,还是有意再次捉弄公孙不灭,一些高雅幽静的小亭间不去,一些豪华富丽的富阁不入,偏偏选择这一间清雅、舒适小厅。小厅不大,可以一眼望穿,桌子与桌子之间相隔不到一丈,略为大声笑谈,小厅上的人都可以听到。小厅上的四张方桌,有两张已坐了人,一张是公孙不灭主仆占有,下张是位青衣老者,独自斟饮。这一男二女进来,略一目视了小厅一眼,便选择了靠近湖边窗下的一张方桌坐下。不知是公孙不灭换上一件衣服,还是昨夜里月光下看不清公孙不灭的面目,一男二女似乎没有注意到公孙不灭。他们一坐下,就再不理睬旁人了,白衣少女悦耳动听的声音说:“大哥,你点菜吧!”红衣少女仍带稚气的童音说:“大哥,你别点得太多了!”青年侠士哈哈大笑:“你们是不是心痛银子了?”
“谁心痛了?我伯多了吃不了,那不糟蹋、浪费吗?”红衣少女叫嚷起来。他们的到来,不异吹进一股春风,给这宁静的小厅带来了欢乐的生气,也打破了小厅的原有宁静,引起了青衣老者的注意。
小丹更是一早注意他们了。心想:这不会是少爷昨夜里所碰上的一男二女吧?不由轻问公孙不灭:“少爷,是不是他们?”
公孙不灭点点头:“不错,就是他们。”
小丹一怔:“真的是他们!?”他真不敢相信,这一男二女与别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小姐罢了,行为也没有什么怪异呀!他们是明叔所说,令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神秘可怕人物?不像明!尤其是那位红衣少女,比自己还小,简直是个小丫头,能有那么奇高的武功吗?小丹不由疑惑地问:“少爷,你有没有认错人了?”
公孙不灭“嘘”了一声,轻声说:“你想死了?那么大声干吗?不怕他们听到了?”
小丹吓得不敢出声,这时,店小二将第一道菜端了上来,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看,顿时又惊喜得睁大眼睛,只见碟中用油鸡和各种卤味拼成一只凤凰,朝远处一座山峰高鸣。这哪里是一碟菜?简直是一幅画,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令人舍不得去破坏它。公孙不灭问:“这是凤鸣歧山?”
店小二笑着:“这是小店一道有名的菜式,请公子慢慢品尝。”
小丹心里却嘀咕了,这么一道名贵的菜,看来起码要一两多银子吧?幸好自己今日带了十两银子出来,不然,真不知怎么结账呢。
不久,第二道“琼鳌吐浪”的菜式又端了上来。公孙不灭一看,是一条红烧的金色鲤鱼,横卧在一堆白色的粉丝之中,公孙不灭心想:这一道菜用料一般,但菜名却取得极好,也贴切。原来鸡就是凤凰,鲤鱼就是琼鳌,我还以为真的拿凤凰和鳌鱼来做菜呢。
跟着“鸳鸯戏水”也端上来了,原来是一大碗发菜炖水鸭,这个菜也取得颇有意思的。看来这个醉月轩的老板大概是文雅之人,将菜名取得这么好听又贴切,怪不得一些富豪人家、王孙公子、文人雅士来这里了。
这一汤二菜,名美味好,可以说是色香味惧全。公孙不灭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极为上乘的佳品,一时心情高兴,连钦几杯花雕,慢慢品味。小丹说:“少爷,这么大碟的菜,我们只吃菜就够饱了,不用叫饭啦!”
公孙不灭说:“那就尽量吃菜、喝酒好了,别叫饭啦!”
他们主仆两人,连饮了两壶花雕酒,菜也吃得七七八八。公孙不灭微有醉意,看看这小厅,青衣老者不知何时离去。那一男二女,也在高兴的饮酒,欢笑畅谈。小丹起初还不时的打量着他们,可是见他们没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所谈的话,与昨夜所发生的事全无关系。小丹也觉得那一男二女,也朝自己和少爷望了两眼,好像全不认识。按道理来说,他们昨夜里那么戏弄少爷,还用迷魂药迷倒了自己和明叔,发现了自己和少爷后,应该有点惊讶才是,可是他们全无反应,宛如陌路人一股。
小丹心想:看来少爷多数是认错人了!所以他们后来就不去注意他们了,只顾钦酒吃菜。
酒足菜饱以后,主仆两人又呷了一杯香茶。小丹问:“少爷,我们走吧!”公孙不灭点点头,再打量那一男二女,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感到再坐下去没有什么意思,说:“好,我们结账。”
可是一结账,公孙不灭和小丹顿时傻了眼,是四十八两三钱四分白银。
他们所带的十两银子远远不够。小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小二哥,你是不是报错了,是四两多银子吧?”
店小二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公子,小人绝对没有算错,风鸣歧山是十五两三钱;琼鳌吐浪是十八两六钱;鸳鸯戏水是十两。这一汤二菜,便是四十三两九钱银,加上酒钱、菜钱和小费,共四两四钱四分,一共是四十八两三钱四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近五十两银子,对富豪人家不算什么一回事;对贫苦人家,几乎是一家五口四五年的费用了。就是对公孙不灭来说,也几乎是一年的伙食费!就这么一餐用光,公孙不灭微有的酒意,一听到这数字,顿时给吓醒了,一时呆若木鸡。小丹叫起来:“一碟菜要十多两银子,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店小二沉下脸来:“小哥!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们将本求利,所赚不多,怎么是抢?”
“一碟什么琼鳌吐浪,不过是半边鲤鱼和一些粉丝,五钱银子也不用,你们要十八两多银子,不是明抢是什么?”
“粉丝?你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是上等的鱼翅,其中还有鲍鱼和海参。”小丹眨了眨眼:“什么!?鱼翅?哪一条条白色的东西是鱼翅,我怎么吃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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