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学着穿裙子,高跟鞋,化妆,我对着镜子练习怎么笑才更加迷人。我知道我比杨萱漂亮,我也知道杨萱心里有一个叫张力的男孩。我想想,我想像我这样聪明的女孩只要想就能得到我想要的。
可惜,李念连正眼还没有来得及瞧我就出国了。
一走三年,这三年里,我以他未婚妻妹妹的身份打过他很多的电话,问他在哪里,吃了没有,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过年回不回来?要给我带什么样礼物。
这些,杨萱都不屑去做。大学毕业后,她在电台做节目主持,工作和睡觉是她最大的爱好。
三年后,李念回来,两个人按大人的要求履行着约会的职责。我能看出李念是不爱杨萱的,当然,杨萱也不爱李念。两个人的婚约更大程度是因为两家大人的决定,政治与商业联姻。
反倒是我,打着姨妹子的旗帜经常约他出来陪我逛街,吃饭,看电影,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总是拖着他就走。
两人的婚期确定下来之后,杨萱似乎得了抑郁症,再没有见她展过眉眼。
我们两姐妹之间的关系并不很亲昵。杨萱是个完美让所有女人都会嫉妒的人,从小爸妈老拿杨萱给我当榜样,我对她本人都有种本能的抵抗,所以我们之间是疏离的。她不会对我倾诉任何心事,我也不会!
随着婚期的临近,杨萱请了年假,出去旅游了半个月。是她出事后,我才知道她去了一趟台湾。
那个叫张力的男孩就在台湾。
现在想想她对张力爱得很深。
“记得之前你对我说过,你姐的车祸是有人操纵的?”
“嗯——”
田小麦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出来,打开摊在我的面前。
“……阿力,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的信,地址我是从你同学那打听到的,他也不能确定你们搬家了没有……很想你,第一次,我能面对自己的感情剖白自己的内心,这封信不管你能不能看到,对于我的情感来说,它是一种释放是一种奔涌,对于我的人生来说,它将是一个告别。这个时候已是凌晨两点,音乐里重复着阿MAY的《听海》,‘……为何你明明动了心,却又不敢靠近……’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人生充满无奈及不可言喻的遗憾,总会有一种茫然无助的痛苦像冰冷的海水将我慢慢吞没……阿力,你爱过我,是吗?正如那时我也爱着你一样,听到你的声音或看着你远远走来的影子都会心跳加速。现在,我常常回忆你那时跟我说话的模样,你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假装又无谓的样子跟我说话,你看我的眼神,有时会闪烁不安有时又流连忘返。其实每一次我都充满期望你能跟我剖白,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多次如刀绞剑刺般让我彻底不眠,我不知道是什么阻挡了你走向我的脚步。后来,很久以后,我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责问自己,为何我不能勇敢一点主动向你表白,如果当初我们都勇敢一点,是不是人生完全不一样……我和那个男人的婚事大四就确定下来,整个大四我就想,如果你愿意要我,我就跟你走,抛弃一切的繁华富贵。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那种墨守成规了无生趣的生活。可是没有如果。来不及和你说再见,我就回到我的城,和那个男人迅速订婚,好在他订婚后就出国了。三年后,他回国开展自己的事业,我和他依然心隔着千山万水难融为一起,两家人多次催促我们结婚,这让我感到很疲倦和厌烦。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至少在大部分女人眼里能嫁给他这样的男人那简直就是做白日梦。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女人放不开一段感情,他和我一样是因为家里的压力才接受这段婚姻的,没有人知道我们出生在这种家庭里的痛苦。他就是我的一面镜子,不管有如何光鲜的外表,可我们没有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我们活着只是拿来衬配大人的光环……这段日子,我常常有轻生的念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个世界也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像提线木耳一样被人摆布支配,活到28岁,没有一天是完完整整为我自己活过的,我一想到以后的人生要跟一个我并不爱的男人生活一起就失去再多活一分钟的勇气……阿力,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会不会给我回信……我会等你一个月……”
看着我熟悉的文字,我如跌进万仗深渊。
信上的日期又回想起她出事的日期,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月。
我一直以为她的车是被人做了手脚。一直以为她只是因为婚期临近而变得有些忧郁,从来不知道她的忧郁是为了在等这个叫张力男人的信,也从来也没有想过她会有轻生的念头。
身上掠过一阵阵的寒意,我下意识地将身体紧缩在一起紧紧靠着桌边,想借助咖啡的一点热力让自己不那么冷。
田小麦看着我,一脸从容。可我分明从她的从容里感觉到她已然洞悉了一切。
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带着婴儿蓝,可是我看不清那片婴儿蓝下面掩盖着多少我无法察觉的锋利。
她变了,不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傻呼呼不知道如何化妆不知道如何讨男人喜欢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田小麦了。
“这是我和李念的孩子。”她朝婴儿车里瞥了一眼。
说完这句话,她好久时间都不言不语,只含笑分析我的表情。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一名一流演员,但此刻在她了然一切的目光中,我如只无可遁形的老鼠,丑陋而可笑。
“之前我不管你对李念身边的女人做过什么,对我做过什么,但自从我知道有了我和他的孩子那天开始我明白我的使命就是要守住这两个我爱的人,你别想再动他们一根毫毛。我今天的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我有备而来。”她轻轻一笑,从包里拿出两张粉钞和一张光碟放在桌上,起身:“彭松那样的人明明是人渣,你以为他值得你信赖?我告诉你,我只花了十万块钱就从他那知道了一切。还有那个泼辣椒水的男人。这盘光碟我还有备份,这份你留着好好欣赏。”
她走了,推着粉蓝色的婴儿车,不缓不急地走出我的视线。
我的呼吸一定停止过一分钟。那一分钟,我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光明,我的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咔咔咔”,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四肢百骸被人生生斩断,痛从四面八方奔涌到心脏。
我失去力气地趴倒在桌上,过了良久,才转过头去看窗外那个明亮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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