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咱们张大人盖上点,这会儿日头已经落下去了,这晚风虽好,可受伤的人,不能着了风。”管事说着,眼圈就红了,忍不住掉着眼泪。
张挺也别过脸抹眼泪,狠狠地扒拉了一下那管事的后背,“你小子,滚一边哭去!我老张才忍住!又被你给招惹得难受起来!”
那管事用力将袖口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笑道:“我说张爷!我这不是一时担心咱们张大人吗?没事!张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上天也会保佑他的!几位快走吧!一定照顾好咱们大人!”
王坚爽快地答应,便先带几人护送伤重昏迷的张县令回衙门。
而会场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萧暮云只能留下几个人一同处理现场。
石水凤还担心着风二姐那边,便急忙转身走向那边去查看风二娘的情况。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风二娘已经靠在吕守备的怀里奄奄一息,她身上的伤口已将身下的草地染成一片殷红,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清婉!清婉!清婉~呜呜~”
“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
“清婉!清婉!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颂先~不~别说对不起我。。。。。。”
石水凤刚想走过去看看风二娘,被萧暮云一把拉过来,“让他们单独待会儿,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救。”
石水凤木木地看着他二人,心仿佛被捅出来了一个窟窿,难受得很。
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非胆小怕血的小姑娘。从小跟着石老爹混迹于商场,也见识过江湖,既学习人性,还亲自手刃过海匪。
对于生死,石水凤有些受石老爹的影响,能豁达看待。
只是,此刻,石水凤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怀有过善意,给予帮助的人,正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失去生命力的瞬间。
一种无力的痛感正在她体内蔓延,抽去她身上的力气,萧暮云用力扶住她,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虽与风二娘相处不多,但石水凤回想起那几次与风二娘有限的相交,风二娘每一次都是在帮她。一想到这里,石水凤更加难受得说不出话,只转过身把脸埋进萧暮云的衣襟里,不敢再看风二娘那边的情况。
这时,平阳长公主踱步过来,“凤儿,难受了?”
石水凤抬起头看着平阳长公主道:“公主,我实是未想到,风姐姐会有如此胆魄,可眼看她就这样死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平阳长公主叹息道:“哎,凤儿,你年龄小,又生长于民间,自然不知道,她衢州风氏乃我大齐的官宦世家,风氏几代贤臣,祖上又出过几位贤妃。若不是那起冤案,她风氏嫡女又何故跌落风尘?刚见她那般,我只当她是被那笠国贼子吓糊涂了,一时恋爱脑上头,不想她的确不辜负风氏门庭,不愧为巾帼烈女!只不过,舍命护下这样一个男人,这到底值得么?”
平阳长公主说着话,朝涕泪纵横的吕守备看了一眼,毫不掩饰目光里的鄙夷。
这时,吕守备轻抚着凤二娘的脸颊,抽泣得浑身发抖。
风二娘只是朝着他微笑,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勉强说着话。
“颂先,我~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你要保重~保重~”
“清婉!清婉!清婉~清婉~”
看着风二娘在眼前,渐渐没了声息。仿佛遭遇风雨摧残的美人灯笼,转瞬油尽灯枯,只剩残破苍白的外皮。
待风二娘完全没了声息,有管事抬来个架子床过来要把风二娘的尸体抬走,并出去找寿衣店的化妆师,给风二娘收拾干净。
吕守备死抱着风二娘的尸体,哭哭咧咧个没完,就是不肯松手。
平阳长公主面色烦躁,盯着吕守备不禁讥讽地冷嗤道:“行啦!行啦!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果真视她如明月星辰,把她看成人生中唯一珍宝,就不会一直任由她独自一人在这腌臜世界里铿锵前行!竟让她如此无名无分地跟着你!还不是为你所用!你连一个妾的身份都不曾给过她!吕大人,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为何如此?你为了仕途,为了家族门楣,你从未替她争取过任何可能!也从未考虑过她的名声和感受!现在她死了,可是连命都给了你了~她自觉死得其所,你呢?你扪心自问,你受得起这份真情吗?天色将晚,吕大人,你让她早些入土为安,还是继续陪着你在这里演深情戏?”
平阳长公主一通说辞下来,吕守备诧异地看向长公主,仿佛自己脸上已被结结实实地打了无数个嘴巴。
羞辱,悔恨,还是别的什么感觉,令他停止了阻拦的动作。
对于平阳长公主的质问,吕守备确实无言以对,他只一味地张了张嘴巴,瞪大着双眼,泪水不断地从眼眶滑落到嘴角,又顺着他的嘴角直直地坠落到了风二娘的眼角上,滑进她耳鬓的青丝里。
仿佛是,她在哭。
平阳长公主不想再多看吕守备一眼,转身离开时,又拍了拍石水凤的肩,“凤儿,看见了没有,男人的嘴脸你要仔细甄别~别随意倾心相许,否则命都赔进去了,还要感叹自己的命运不济配不上人家!真是痴傻啊~”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暮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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