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原当如此,也不推辞,只是谢了恩坐了。下首两侧依次坐了端妃、敬妃、惠昭容、欣贵嫔、贞贵嫔、祺婕妤等人,陵容位分不高排在了后面。各位娘娘、小主都来了,莺莺燕燕、绿肥红瘦,好不热闹。
我面前的菜色均是素日爱吃的,多以清淡为主,色香味俱佳,有一道樱桃肉,做得香浓而不腻,甚是喜爱,不觉吃了好些。怀孕以来胃口比从前好了不少,况且温实初一再叮咛药补不如食补,也便常常尽量多吃些。玄凌见我胃口甚好,十分欢喜,便命人将面前的一道鲜美的清蒸鲥鱼端与我。我侧首笑道:“皇上快命人牵头牛来,这点菜哪够臣妾吃!”玄凌大笑。正待说话,忽然皇后手中象牙镶金的筷子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上,众人皆吃了一惊,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玄凌蹙了眉看着皇后,皇后欠身施礼道:“皇上恕罪,臣妾失仪了。只是这脍鱼唇中却有一根毛发,实在太过分了。”玄凌也变色道:“今日是莞妃大喜的日子,怎么出了这样的事?!传御膳房总管!”
不一刻御膳房总管何公公带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进来跪下叩头道:“奴才罪该万死,这道菜是小盛子做的,奴才把他带来了,请皇上责罚。”小盛子?好熟的名字。我细看,却正是那日在甘霖庵中伺候我用早膳的小太监。只见小盛子也不敢出声,只是浑身筛糠,拼命的叩头。皇上怒道:“把这个奴才重责四十仗,罚入暴室为奴。”
不觉心下不忍,向玄凌道:“皇上,今日这个奴才冒犯皇后娘娘,固然罪该万死,但是念他初犯,臣妾想求皇上和皇后娘娘饶了这个奴才。这个奴才曾在甘霖庵中服侍臣妾用过早膳,臣妾很喜欢他备的早膳,不如把这个奴才赏了臣妾,不要为了这个奴才坏了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致。”玄凌看了看皇后,皇后忙微笑道:“但凭皇上做主。”玄凌点点头,温言道:“今日是莞妃的好日子,既如此就依莞妃吧。”小盛子赶忙磕头谢恩,随何公公退下了。
经此一闹有些冷场,玄凌便命乐班奏乐,这才渐渐热闹起来。玄凌不许我饮酒,我便端了面前的酒盏,只是依次向皇上、皇后敬酒却并不饮。见我敬酒,各妃嫔也纷纷敬酒,玄凌心情颇好,均一饮而尽。
酒至半酣,陵容上前道:“臣妾近日新学了一首卜算子,今日姐姐册封大喜,臣妾献歌一首,为皇上、皇后娘娘和姐姐助兴吧。”玄凌含笑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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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陵容清了清嗓子,随着乐声柔声唱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唯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原来却是东坡的词,这词隐约含了良禽择木,不肯随波逐流之意。却不知陵容选了这首曲子来唱又是何意?
正思忖间,陵容清亮柔婉的歌声已随着乐声轻轻止了,确是婉转动人,余音绕梁。玄凌笑道:“陵容的歌声,益发动人了。”皇后笑道:“安妹妹唱得很好,心也很高呢。”陵容红了脸,惶恐道:“嫔妾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谬赞。嫔妾只是想着这曲子是新学的,恐怕别的曲子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听厌了,却并不懂词里的意思。”玄凌笑笑让她退下了。
看到玄凌淡淡的,陵容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却转瞬即逝,无声的退了下去。
接着又欣赏了番邦进献的舞姬跳的胡舞、看了杂耍,不觉已是戌正三刻。玄凌便命众人散了,陪了我回棠梨宫。一夜无话。
这是乾元二十年十一月初六,距上次受封昭仪的屈辱整整五年,我风光无限的受封为莞妃。在玄凌百依百顺的宠溺中,一时我的风头无人能及,遥领后宫。
[甄嬛番外:雪纷纷(一如)]
封了莞妃,按仪制又拨过来四个宫女四个内监。一日午后,我倚在贵妃榻上看书,槿汐端来一盅参茶,道:“娘娘,奴婢已经按娘娘吩咐把品儿、佩儿、晶清都换了回来,只有小允子在内务府当差,不太好办。其余新来的宫女和内监,奴婢已和小连子查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我点头道:“小连子也是跟我多年的,他做这个首领内监也正合适。叫他把那些奴才盯紧了,万不可混一两个来路不明的进来。小允子在内务府好好干着吧,内务府没个自己的人也不行。”槿汐一一答应着,笑道:“奴婢一向最钦佩娘娘运筹帷幄的本事。”我淡淡笑道:“这宫里处处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只好自己小心。”忽又想起那日讨来的小盛子,便命槿汐带来问话。
小盛子进来跪下请安,泣道:“奴才谢娘娘救命之恩,奴才若进了暴室必定没了小命。娘娘恩德奴才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我命他起来说话,道:“你好生在这里当差就是了,本宫的小膳房正缺个好厨子呢。”小盛子连忙叩头谢恩。我又问他家中还有何人,却不料他的身世竟十分可怜。小盛子的父亲原是京城名厨,京城颇有名气的口福斋便是他家开的,每日食客盈门,日子过得十分殷实。却不料飞来横祸,一日一个颇有来头的食客在口福斋喝了酒回去竟不明不白的死了,据说那人是刑部一位大人的公子。口福斋因此被查封,小盛子的爹娘畏罪自尽了。其余人口俱没入官府为奴。因小盛子和他的哥哥有家传手艺在身,被净了身送入宫里在御膳房当差。我怜他小小年纪家破人亡,便许了为他寻找其他失散的姐妹。小盛子感激涕零,从此每日总是绞尽脑汁变了花样为我调理饮食,十分尽心。
天越发冷了,我也不常出门,每日只在宫中看书,亲手裁制小小孩儿的衣裳。常常有一些位分低的嫔妃前来请安,我虽是新封的妃,但是也是仅在皇后之下,位列三妃之中。论荣宠却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的。这锦上添花、趋炎附势的之事,在宫中原是见得多了,却也不以为意。只是这贞贵嫔徐氏位分不算低,却常常前来问安,殷勤周到分外亲近,不觉纳闷。这几年间,只有她和陵容最得圣意,自我回宫,玄凌对她自是比从前冷淡了不少,她竟然毫不在意。难道她的性子竟如此宽和?
这一日,用罢早膳正闲坐着,贞贵嫔又来请安。行过礼便坐在我的身旁,姐姐长姐姐短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休。这徐氏甚是伶俐,总是把宫中的许多故事绘声绘色的学来给我听,一日告诉我祥良媛没有看到脚下的冰自己摔得四脚朝天却乱打奴才闹得鸡飞狗跳,一日又告诉我苏贵人贪嘴吃坏了肚子,给皇后娘娘请安,竟跑了两趟厕所,羞得几日不敢见人。我也喜她机灵聪敏,与她说笑却也能解解每日拘在宫中的烦闷。有时玄凌来,我也因不便侍寝常常哄了他去贞贵嫔或祺婕妤那里,贞贵嫔也与我益发亲近了。
转眼已是年底,我的肚子已经隆起,比起当日怀陇月的时候,要大许多。我暗暗烦恼,这生产的时间差一个月本就不易掩饰,偏这肚子又这么大,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言闲语来。所幸玄凌并不以为意,总是抚着我的肚子,笑道:“这么大的肚子,必是个魁梧的男儿。”
这一日一早起来天气便十分阴冷,早膳尚未用完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到一个时辰,地上便积了厚厚的一层,到处银装素裹,十分喜人。这一冬还未见过这样大的雪,真想出去走走,却又怕滑。正是觉得扫兴,却看到小连子、品儿等都伸着脖子看外面的雪,蠢蠢欲动。于是命浣碧领着十几个宫女,小连子领着一众小内监打雪仗玩,胜者有赏。我又命拆去西暖阁的毡帘,裹了一件极暖和的紫貂大氅,抱了手炉坐在门口看他们玩。槿汐怕我冻着,又搬来两个火盆放在我的脚边。
这些小宫女看似个个弱不禁风,打起雪仗来却十分厉害,十几个小内监被打得抱头鼠窜,小福子冷不丁脚下一滑就是一个跟头,只是抱了头坐在地上求饶。众人皆笑得直不起腰。正是热闹宫门外有公公尖细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却是玄凌坐了轿辇来了。众人慌得忙跪下接驾,玄凌却已经走了进来,笑道:“别人都关了门怕冷,你这里却热闹得很。”我也不跪下接驾,只是笑着立在门边看他走过来,口中道:“皇上小心脚下滑!”接过水獭皮子的斗篷,又笑道:“臣妾每日闷在宫里,无聊的很,今日这大雪难得一见,便命他们打雪仗解解闷儿。可惜皇上晚来了一会,刚才更热闹呢。”玄凌笑道:“可是怪朕昨日没来陪你?”我随了玄凌进内室去,笑道:“皇上忙于国事,臣妾怎会这样不懂事?”玄凌拉了我的手坐下,感叹道:“嬛嬛,以前私下无人处,你总是叫朕四郎,许多年不曾听到过了。”我一时心中生出万千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低了头笑道:“以前是臣妾年龄小不懂事,如今过了四五年,怎能还那样失仪。”玄凌挑起我的下巴,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正色道:“朕永远是嬛嬛的四郎,懂吗?”我看着玄凌,几乎又要落泪,玄凌把我拥入怀中,轻轻的道:“都是朕的错,以后再也不惹嬛嬛伤心了。”我伏在玄凌肩头,心中痛得仿佛要窒息。为什么一切终是错过了,是命还是前世的冤孽?
许久没有下棋了,玄凌非要下两盘看我长进了没有,虽是没有兴致,却也只好奉陪。
心绪很是烦乱,总不能集中精神,不一会便输了两盘,第三盘起初尚可抵挡,却不小心落错了子,露了破绽,被玄凌一颗子给点死了。我不服要起第四局,玄凌笑道:“嬛嬛今日总是走神,竟连输三局,还是不要下了,早早认输罢!”我不依起来,说什么要悔一子,玄凌不许,正闹着,小福子来报安容华来了。
只见陵容穿了一件银鼠长披风,笑吟吟的进来,请过安,道:“没想到皇上一早冒着雪就过来了,陵容真羡慕姐姐啊。”
我笑道:“安妹妹又吃醋了。”玄凌笑道:“嬛嬛有了身孕,朕自然要偏心些。”陵容听到说起身孕,神色不觉有些哀婉。我忽想起去年陵容也小产了,便岔过话题,笑道:“安妹妹好长的鼻子,今日我的小膳房里烤鹿肉呢,你便赶了来。”陵容也笑道:“谁叫妹妹的口福好呢?”
说着,又问玄凌:“皇上,臣妾这些天在给皇上绣一件寝衣,是臣妾新学的针法,绣了一半,却怕皇上不喜欢。不知皇上见过我送给姐姐的海棠春睡图没有?就是那种针法”玄凌摇摇头道:“却没有见过,嬛嬛拿来看看。”我便命浣碧去取。
那绣品我已令浣碧锁入库中,浣碧找了许久才拿来。所幸不曾弄脏。玄凌看了看笑道:“朕那日才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装。陵容就送了海棠春睡图来,真是知朕的心意。”陵容也笑道:“正是希望皇上和姐姐恩爱,才绣了这海棠春睡图来。这素锦是去年我有孕,皇后娘娘特意赐了我的,我做了两件寝衣,剩下的舍不得用就收起来了。如今给姐姐绣这幅图正好用了。”说着又赏玩了一回,小福子来回午膳已备好。那鹿肉冷了就不好吃了,便与玄凌、陵容一同去用膳。
用罢午膳,玄凌坐了一会,忽想起太后昨日着了风寒,便去问安。临走笑道:“朕晚上再过来。”我不觉红了脸也不好说什么。陵容又坐了一会也便去了。
我觉得困倦,便去后殿休息。躺下却没了睡意。又想起方才的情形,不觉心中生疑。陵容一向擅长刺绣,刻意提起那幅绣品,应该不是为了向玄凌邀宠。偏又提起皇后,难道又有其他缘故。于是又命浣碧取来细看。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正是狐疑不定,忽有小内监来报,温大人来请平安脉。心中一动,忙命快请。
温实初请了脉,道:“恭喜娘娘,胎象稳固,一切安好。”我也十分高兴,又闲话了一回,我把那幅绣品递给他,道:“温大人闻闻这是什么香味?可有麝香?”
温实初邹着眉闻了半天,道:“这味道似乎不是沾在上面的,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十分淡,臣闻不出来。不过若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见了水味道就浓了。娘娘泡入水中试试,或许能分辨出来是什么味道。”我忙命浣碧取水来。果然,泡了一会,渐渐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香气。温实初变了脸色道:“快拿出去!”又命小福子开了窗来通风。我也变了颜色道:“怎么回事?”温实初道:“此物娘娘从何处得来?”我冷笑道:“安陵容所赠。”温实初蹙眉道:“臣也猜是她,真真居心险恶。只有用麝香熏蒸过的桑叶喂蚕,蚕丝中才会有香味渗透,这味道如此浓烈而且混了花香,臣猜想织成锦缎后定又用混合了麝香的各色干花反复熏蒸。让香味渗入其中。再挂于通风处散去了表面的香味。”
我冷冷的道:“好个贱人,居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却又想想不对,若她如此居心险恶,如何又在皇上面前特意提起?又反复想了想,忽然豁然开朗。便又问道:“如此闻一闻,对腹中胎儿可有伤害?”温实初摇头道:“虽然不好,这一半刻却也并无太大影响。”我又问:“若用此物做成寝衣,如何?”温实初变色道:“若制成寝衣,必定能让孕妇堕胎。如此浓的麝香,贴身穿着,只怕几日就保不住了。”
我冷笑几声,道:“险些被她利用了。”温实初不解,看着我。我笑道:“此锦缎是去年安陵容怀孕时别人所赠,她做了寝衣穿。她小产必与此有关。她心里明白却不敢声张,特意用此物绣了花送我。她算准了我早已对她起疑,必定要细细捉摸。若我发现其中玄机告诉皇上。追查起来,便是替她报仇了。”
我暗暗感叹,陵容,你终是尝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滋味。不曾看出你的心机如此之深,只可惜你终究遇到了我。
[甄嬛番外:绾绾(一如)]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原只是着了些风寒却不料病体日见沉重,太医日日请脉仍不见起色,玄凌每日下了朝便去问安。我也去请了几回安,玄凌怕我也染了风寒,不许我再去。每日眉庄随侍左右,也算替我尽一份心罢。
新年到了,因太后病重,宫里处处敛了喜庆的气氛,就连除夕的家宴也只是草草的举行了应个景儿便罢。
正月初一一早卯时众妃嫔携了皇子帝姬均按品服大妆排了位次给帝后拜年。太后那边传旨说免了,恐去的人太多扰了太后养病。于是帝后去太庙祭天祈福,众人也便散了。
好些日子没见到眉庄了,见面自是亲热,眉庄拉了我的手笑道:“嬛儿,你这些日子足不出户,气色养得越发好了。”我抚着胧月的小脑袋笑道:“今日姐姐不用去太后那边吗?”眉庄略带了愁容,叹道:“太后吩咐大节下的让我自在些,不用过去拘着了。”我叹了口气,道:“太后凤体自有神佛护佑,姐姐也要宽心才是。多日不见,不如带了胧月去我宫里吧,我也有好些天不见她了呢。”说着携了胧月一同上了暖轿,眉庄的轿辇随在后面往棠梨宫去了。
胧月与我已不似初见时生疏,上了轿辇胧月静静的倚着我。我揽着她,捏着她的小手,心中生出无限的爱怜。“绾绾?”我轻轻的试着唤她,对于这个玄陵亲赐的名字,我始终心存芥蒂,从不曾这样叫过她,为什么我逃不出莞莞的阴影,我的女儿竟也摆脱不了。
“嗯?”胧月睁大她那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我,她也不习惯我这样叫她呢。我摸摸她的小脸,轻轻笑道:“绾绾,告诉母妃,父皇疼爱你吗?”绾绾想了想,说:“父皇最疼绾绾了。惠母妃说只有绾绾能坐在父皇的腿上听父皇讲故事,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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