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的宫人都被收押,偌大一个兰林宫只余冷碧苑还有人走动。
清冷至此。
我记起天水碧的纱幔后,隐约现出一抹清瘦的身影。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为情郎绣了一幅鸳鸯戏水,又担心阵脚不足以展现刺绣的精致神采,难讨心上人的喜欢。
于是心头便添了忧思。她索性抚琴弄曲,汩汩琴声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她的心事,应是既雀跃,又羞愧的。她本是襄吴的公主,国耻未报,自己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情是迷局,一不小心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明瑟……!”
我低吟一声,心中绞痛,握紧了那方鸳鸯戏水的锦帕。
明瑟进入右治狱已经七天。这七天里,江朝曦日日都来兰林宫,一时间我宠冠后宫取代琼妃的传言甚嚣尘上。这期间,我不知向江朝曦求了多少次允许探视的手谕,明瑟却都拒不见我。
青铜兽炉里燃着水沉香,轻轻袅袅的一缕淡烟逸出,闻着甚是醒脑。我笼了宽大的衣袖,依窗透过碧纱,看窗外的青池水波荡漾,已钻出数枝团荷。
昨夜落了雨,雨水凝在荷伞上,汪汪得如一捧琼珠。风过叶摇,琼珠晃碎犹自圆润。
数一数,三十三把荷伞。
我知道她为何不见我,免死令牌定是让她误解我已经得到了江朝曦的宠爱。
她一直想要得到那个人的心,却得知——那个人的心不在她那里。
心心念念的,都是能够与君双飞如杏梁双燕,怎知世事难料,可怜同心结不成。
“你可知,你想要交付情意的那个人,是没有心的?”
我慢慢展开手中的绢帕。帕子早被我攥出数条褶皱,其中一条,恰好横亘在那对五彩丝绣的鸳鸯之间。
帷幔外响起了脚步声,不疾不徐。我心中一凛,将绢帕收进怀中,正要立起身来,背后那人已一把抱住我:“朕方才去冷碧苑找不见爱妃,谁想爱妃躲在这里发愣。”
“皇上,这里是容妃的寝宫。”我冷漠地道。
“哦。”江朝曦犹自抱着我,将我的身体翻转过来,正面对着他,“让朕猜一猜,你接下来该不会说,你想念赫连明瑟,想要再求朕一道手谕,去狱中探视她?”
他温热的气息铺头盖脸,我厌恶无比,想要挣脱开来。江朝曦搂得更紧,道:“她又不想见你。”
我垂眸道:“若不是那块免死金牌,她怎会不理我?”
就那么一推的瞬间,江朝曦松开对我的钳制,我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向后一仰,跌坐在塌上。江朝曦如一头猛豹,敏捷地跃起,将我整个仰面扑倒。
我面红耳赤,手腕用力,想要推开他。他早窥破了我的意图,已擎制了我的双手,高举过头。
“放开我!”我又羞又怒。他压着我,一双墨眸中冷意森寒:“洛溪云,你莫不是忘了,那免死令牌虽是朕赐给你的,但不是让你拿出来示人的。”
他笑意更深,继续说道:“为了让她们相信你配的起那块免死金牌,所以朕才顺水推舟,对你恩宠有加。”
我只觉得那笑容诡谲,扭头不去看他,道:“皇上曾答应过臣妾,善待容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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