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陈焕庭打量她的神情,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是的,还是坠入长江,那我们俩人还是不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同年同月同日……”
&esp;&esp;陈焕庭还没说完,便遭到周围陌生人若有若无地几记眼刀。苏然暗自好笑,可这时江上起了风,轿厢竟有了轻微的晃动。
&esp;&esp;苏然露出一半的笑顿时被紧张的情绪取代,空中摇晃的感觉还是生平第一次,情急之下她一只手扒住窗户玻璃,一只手拉住了陈焕庭的手。
&esp;&esp;晃动只有短短几秒,轿厢很快又趋于平稳。苏然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陈焕庭,有些不好意思,但陈焕庭好像没觉得什么,在她缩回手的时候拉住她,让她抓住他的胳膊,注视着她,用再正常不过的声音说道:“不会真的掉下去。”
&esp;&esp;苏然顿时感到刚刚绷出来的面子都被江风扫到江水里去了,拉住陈焕庭的胳膊顺势揪了一下他:“就是你胡说,乌鸦嘴。”
&esp;&esp;陈焕庭扬了扬嘴角,忽的指着窗外说道:“看。”
&esp;&esp;“看什么?”苏然没好气地问。
&esp;&esp;“佛光寺。”
&esp;&esp;“佛光寺又怎么了?”苏然还是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esp;&esp;“去过吗?”
&esp;&esp;“没有。”
&esp;&esp;“据说很灵。”
&esp;&esp;“你想说什么?”
&esp;&esp;“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esp;&esp;“……你无聊不无聊?”
&esp;&esp;“我们到了。走,下去吧。”
&esp;&esp;-
&esp;&esp;那天在江对岸,陈焕庭请苏然吃了好多a市特色小吃。味道好的店铺往往都缺少位子,他们只好坐在店面外面的简易桌子上吃饭,但这样仿佛更有市井的味道,让食物都变得更加美味。具体吃了什么苏然已经忘了,她只记得后来和陈焕庭乘坐缆车原路返回,又在高空中欣赏了a市的夜景。那个时候城市还没有像这样大搞灯光工程,只有两岸的灯光沿着滨江路一路铺过去,像两道长长的游龙。
&esp;&esp;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忆经过了人脑的主观加工,苏然觉得那个时候的他们应该是最好的他们。在共事的时间中变得熟悉,美好刚刚萌芽,什么都还没说破,她都可以带点明知故犯的放纵,心照不宣保持距离又沉浸在这美好中。后来连陈倩都忍不住打趣她,说陈焕庭到底有没给你许诺股份,你这么尽心卖力地帮他,又是运营公众号,又是帮他联系对口的捐献对象,还帮他搬家,我可是头一次见到女生帮男生搬家的。还旁敲侧击地开她玩笑,你家沈哥哥最近有没给你打电话,要是知道陈焕庭会不会吃醋。
&esp;&esp;苏然自然是不会理会陈倩的玩笑。她想沈睿远在美国,自己不过是参加了一个不错的公益性质的项目,有了几个比较交心的朋友,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从心而论,她是喜欢和陈焕庭共事的时间的,她内心里十分坦诚地承认——她喜欢有他在的时候,但并不一定是两人单独的,一群人在也很开心。她想自己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欣赏,比如他待人处事的方式、他工作的态度、他的声音、他和你讲话专注的眼神,甚至是骑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三轮车在学校收衣服的汗水,她都乐于见到。但是她绝不承认这是喜欢,她也自认没有一脚踏两船的本事——更何况她都不知道陈焕庭对她有没有另外的想法——在她的认知里,陈焕庭一早就知道了她有男朋友,聪明优秀如他,是绝对不会、不堪、也不屑,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
&esp;&esp;这么一想,苏然心里莫名有些失望,但又觉得十分安全踏实。
&esp;&esp;她有时候翻出沈睿的照片,盯着屏幕中的那个人,看着他,测试自己内心有没有什么变化——很好,没有。又忍不住暗暗地想,沈睿还有四年才回国,哎,为什么还要四年。
&esp;&esp;四年,1460天,比她的研究生三年都漫长。
&esp;&esp;那段时间,真是一段很微妙的关系:她和陈焕庭虽然频繁见面,但至少还处于可以控制的阶段,还有可以收手的余地。
&esp;&esp;至少,那个时候的陈焕庭、记忆里的陈焕庭,让现在的苏然感到真实。
&esp;&esp;而不是像现在,在翻看了她的本子之后,在将往事再次呈现在两人面前后,在明明感觉到她的秘密被当事人知晓却不说破的难堪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假装关心地问,到底是漏了什么吗?很重要吗?
&esp;&esp;很重要吗?
&esp;&esp;苏然听到这句话,觉得这两年心中所有的愧疚和留念都被击碎了。
&esp;&esp;重不重要,还和你有关系吗?
&esp;&esp;苏然燃起难以浇灭的怒火,出了他们公司的电梯,就直接删掉了陈焕庭的微信。
&esp;&esp;不重要了。
&esp;&esp;也压根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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