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娴月抬眼飞快地看了一下姬央,没想到这位安乐公主却不是草包,反而还有些眼力。祝娴月自然知道自己书法上的缺陷,因而才下心在练习。
一旁的大娘子却在闻言后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姬央的袖口,大有让姬央不懂就不要说的意思,要知道祝氏才女的名头可不是大家捧出来的,那是她真有才华。
姬央被大娘子这样一拉扯,脸也微微红了起来,有些讪讪,她倒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姬央自己的字不一定写得比祝娴月好,但是她的眼力却是连宫中她的师傅都赞叹过的。
姬央讪讪,只因觉得到底不该当面落祝氏的面子,才女才女,有时候难免小气了些,容不得人在她的才气上说半个不字。
祝娴月瞧着大娘子的举动,微微怔了怔,沈薇这显见是在提醒安乐,是为了安乐好的意思,可是这两人,据祝娴月所知,也不过刚刚才结识,安乐又是公主之尊,不过半日功夫她二人就亲近如此,祝娴月难免对安乐又高看了一分。
不过姬央和大娘子都低估了祝娴月的涵养,她微笑着道:“家父也曾这样说过,所以我现在每日都还要写三篇大字。”
祝娴月此话一出,姬央和大娘子的心里都松了口气,知她气量宏大,越发同她亲近起来。
那安乐是个自来熟,接过话茬就道:“五嫂,我跟着你学小字好不好?”姬央怕祝娴月嫌自己这个学生笨,赶紧道:“在宫中时,我也是练过字的。”
“公主若有兴趣,我也正好多个伴儿。”祝娴月道。
姬央忙地点头,那边大娘子素来是个娴静的,却也一直想亲近她五嫂这位大才女,不过两个人性子都十分静,不怎么说得上话,今日沈薇跟着姬央过来,见她说话这般自在,也借着兴儿道:“五婶,那我能不能也过你这儿来看看书?”
在魏朝,书是十分珍贵的东西,若非绵延数代的士族,即使是富豪人家也未必能有几本藏书。大娘子爱书,见着祝娴月那一箧的书便有些挪不开眼。
姬央却对那些拗口的经史不感兴趣,她能静下来练几篇字已经可叫当时她在宫中时的师傅刮目相看了。
祝娴月自然也应了大娘子,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当然主要是姬央在说话,时光就这般仿佛水一样地流到了夕食的时辰。
大娘子和祝娴月都要去九如院陪薛夫人用饭,姬央听见她们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陪阿姑用饭。”沈度那边早派人来回过,说晚上不回重光堂用饭。
祝娴月和大娘子齐齐诧异地看了姬央一眼,按说安乐公主要表现孝心也不在晨昏定省这事上,她去了反而麻烦,婆母还要给她行礼,王不见王,那才是真正的相处之道。
原本来之前姬央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她如今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同沈度好好过日子,就不能一直摆着公主的谱儿,她如今是公主不假,可她今后的子女却是沈家的孩子,总是要融入沈家的,一两代人过后,谁还惦记你是不是公主的孙子、孙女,他们都只是沈氏的血脉。
姬央毕竟不同她的母后苏姜,苏姜过的日子是,只要自己好了,别人都不放在心上,姬央却比她心大一点,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
因此姬央去九如院虽然麻烦了些,可人的感情都是相处之后得来的,万万没有不见面就相好的,她也不想成日关在公主府一个人过日子。
却说到了九如院,薛夫人闻得姬央也来了,眉头不由轻轻一拧,但旋即就湮灭了,见着姬央就要下拜。
姬央快步上前,将薛夫人在半空中扶住,“阿姑,无须多礼。”不过这一次姬央却放弃了同薛夫人争辩今后行不行礼的事儿,她算是发现了,沈家的人都有些古板,同她们辩论,还不如每次先扶住薛夫人。
入座就食时,薛夫人要让姬央,姬央赶紧笑眯眯地道:“阿姑刚才已经对我行了礼,如今该新妇伺候阿姑了。”说罢,姬央就要去替薛夫人布菜,两个人这般礼让了几番,薛夫人不得不入座,并让姬央在她下首的蒲团上坐下。
此时裴氏也在,屋里的人按次序坐了,薛夫人平日也并不叫儿媳伺候,一同吃饭只是图个热闹。
九如院进膳时是用矮桌,众人围桌跪地而坐,桌上摆着一簸箩的胡饼、汤饼并一碟羊肉,还有一个野菜饼,这是北地人家的常用之物,但姬央没想到薛夫人的夕食会这样简单,便是玉髓儿她们几个在宫中的饮食也比这个强上数倍。
苏皇后喜欢精致的南食,那是真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姬央的饮食自然也不会差太多。
薛夫人留意到了姬央的错愕,也知道这位安乐公主大约是不习惯这些饮食的。心道如此也好,过了今晚安乐公主怕就再也不会来献殷勤了。
静默间旁边的侍女开始盛粟米粥端到薛夫人跟前。
粟米没有稻米软滑,吃起来有些磨嘴,姬央打从出生起就没吃过。不过她见薛夫人、裴氏、祝氏等都低头开始进食,她也只能学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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