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特警官看来,盗取财产和拥有财产这两种行为都是社会的正常现象。西特警官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着他的这些想法。他对自己很生气。他不该停下脚步,不该和教授说话,他一开始就不该走这条路。
“我跟你说,你不是我们的目标。”西特警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虽然缓和,但还是透露着一点威胁的味道。
教授没做任何回应。他无声地笑了笑,露出牙齿和牙床,内心充满了轻蔑。西特警官觉得有必要再加一句:“我们现在不抓你。但如果我想抓你的话,你是躲不掉的。”
西特警官这话说得不轻不重,正适合他这样身份的人和教授这样一类人的对话。然而,教授的回答非常无礼,令人气愤,完全出乎西特警官的意料。
身林矮小的教授说:“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报纸上一定会刊登上你的讣告的。你应该能猜到报纸会怎么报道吧。反正我死的话也会拉上你,到时候咱俩同归于尽。你应该非常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死在一起吧。可惜到时候,咱俩可能成为血肉模糊的一团,你的同事们想把你和我分开也没那么容易。”
西特警官打心眼里看不起教授,可教授口中说出的话还是让他一惊。西特是智多谋,也掌握了不少信息,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教授的鬼话。天色渐晚,胡同也变得越来越暗。教授背对着墙壁,虽然声音微弱,但一字一句都说得非常自信。在身强体壮的西特警官看来,教授长得如此羸弱矮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西特觉得,如果自己长得像教授这样的话,早就不介意自己还能活多久上了。西特忽然又感觉一阵恶心,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听到远处城镇里人们熙熙攘攘活动的声音,从胡同两旁的街道上传来了低沉的车轮辘辘声。这些现实的声音让西特感觉十分熟悉,十分舒服。教授是个邪恶的人,西特警官也是人,他才不会任凭教授恐吓。
“你那话也就足够吓唬小孩子,”西特警官说,“我早晚会抓住你。”西特警官的话里没有嘲讽,但说得十分有力。
“我相信你能,”教授说道,“而且我告诉你,现在绝对是最佳时机,这是牺牲的好机会。你绝对再也找不到一个更有利的时间点了。你看看四周,除了我们俩,连只猫都没有。还有这一座座破屋子,反正它们本来也是要被拆掉的。你现在抓我,付出的人力物力的代价绝对是最小。”
“你看清楚你是在和谁说话。”西特警官坚定地说,“要是我现在动手抓你的话,那我和你有什么两样。”
“哈!又是秩序问题,你还得请示上级。”
“你最好记着,胜利永远是在我们这边的。你们这类人就像街上乱跑的疯狗,看见你们就该一枪打死。可我们现在还不能那么做。我们和你们不同,我们是守法遵守秩序的人。这就是秩序。而你们遵循的是什么呢?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吧。你们终将一事无成。”
“是啊。你倒是得到了不少呢,而且还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工资就不用说了,你现在还那么有名气。奇怪了,你都不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看重你?”
“那你们的目标是什么?”西特警官追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生怕浪费时间一样。
教授没有回答,只是抿嘴笑了笑。西特警官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高于教授。他用手指着教授,“放弃吧,不管你们的目标是什么。”西特警告道,但绝不是像力劝小偷回头是岸的那种语气。“你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放弃。你们只是一小撮,而我们人多力量大。”
教授嘴角的微笑不再那么自然,隐约抽动起来,看来他那颗自信无比的心也开始打鼓了。西特警官继续说道:“你难道不信我的话?你看看你们自己吧,你们什么也做不好。就算只是小小的盜贼,如果不懂得如何偷,没有任何收获,早晚也得饿死。”
教授的内心不再平静了,因为西特警官提到了他的一个痛处。西特警官的背后还有许多人支持,而教授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人多就代表抵抗力强,就代表无法战胜,这是教授孤军奋战最可怕的噩梦。教授嘴唇抽动了好久才发出声音。
“我在我的领域干得可比你在你的领域要好。”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今天就到此为止。”西特警官匆忙打断了教授。教授放声大笑,边笑边往前走。不过,他没有笑多久。等他从胡同里走出来,再次踏上繁忙的主街道时,一脸的忧郁悲伤。他就像是一个浑身无力的乞丐,吃力地走着,不管阴暗雨雪,也不管斗转星移。西特警官正相反。他看着教授逐渐走远后,就迈着轻松的步伐继续自己的路。同样也是风雨兼程,但他有信念的支撑,还有和他一样的人们的坚定支持。这个城镇所有的居民,这个国家所有的公民,以至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甚至包括盗窃犯和乞丐。是的,在和教授这类人的斗争中,连盗窃犯也会站在警察这边。一想到他的事业获得了那么普遍的支持,西特警官就备受鼓舞,他更有信心解决这次的爆炸案件了。
西特警官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给副局长一个交代。副局长是西特的直接上司。上司和下属之间永远都存在着信任和忠诚的问题。这次无政府主义事件让他扪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了。其实,西特警官从未过多地关注过无政府主义者。他没觉得这一小撮无政府主义者能有什么作为,因此从未把他们当回事。无政府主义者的行为都是不端的,喝醉洒的人也会做出不端行为,但两者不同。后者至少是因为喝醉了,而喝醉本身也说明这个人是正常的。无政府主义者则是一点档次都没有。西特警官走得飞快,他想起来刚才和教授的碰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抓小偷和对付无政府主义者完全不是一回事。抓小偷更像是一场公开赛,规则清晰,胜负明了。对付无政府主义者则毫无规则可言。这一点让西特警官十分反感。普通大众、政府高官以及国际社会对无政府主义这种无聊现象的关注让西特警官很是不解,他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屑。他一一回想着他知道的那些无政府主义者,他也熟知一些盗窃犯。对比一下,他发现无政府主义者还不如盗窃犯,他们远没有盗窃犯勇敢,不及盗窃犯的十分之一。
一到指挥中心,西特警官就立刻到副局长的私人办公室报到。副局长当时正手里拿着笔,埋头在一堆文件之中。他头垂得很低,看起来就像是在拜见自己桌上的墨水台一样。他坐在一张木制的扶手椅上,椅子旁边是一排话筒。通话管像蛇一样交错纠缠在一起,就等着一口咬下旁边坐着的这个人的胳膊肘。见到西特警官进来,副局长并没有抬头,他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瞥了西特一眼。副局长的脸色就够黑的了,眼皮更黑,还布满了皱纹。副局长已经收到了报告,所有的无政府主义者昨晚的行踪都已经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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