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三岳山的灵气都开始乱滚,西座那些靠灵气支撑的秘境崩成了一锅粥,半山腰的仙人们纷纷御剑飞了出来,一抬头满天都是人,闹了蝗灾似的。
丙皇孙被人担在架子上抬着往外跑——对此徐汝成以为全无必要,以这位皇孙的体型,裹个卷往胳肢窝底下一夹足够了——旁边两个细皮嫩肉的女仆嘴唇青紫满脸煞白,还得一个给他打扇子,一个往翻白眼的皇孙嘴里塞仙丹。
不过这会儿,徐汝成没工夫得意自己即将成为“望门寡”了。
灵气就好比是水,甘霖能养万物,决堤的洪水没顶而过可不是什么好滋味。三岳山泛滥的灵气简直成了灾,拥塞在半仙那不够宽阔的经脉里,徐汝成觉得自己成了块泡水的发糕,被那些坠在七窍里的灵气堵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一个小瓷瓶飞到他怀里,那位“沉默寡言”的表少爷前辈落在他身边。
“这是……”
“闭气丹,能将你灵窍封一阵,”“表少爷”说道,“先别急着吃,实在坚持不住再说,在这洗炼一次灵骨等于凡间二十年,没地方再找这种机会了。”
“多谢前辈。”
徐汝成喘着粗气,果然没舍得吃丹药,“玄隐山也这样吗?我……我现在觉得,灵石市价百两黄金就是个笑话。”
“玄隐?比不上。”
奚平披着美少女的灵相皮负手而立,洪流一般暴虐的灵气荡起了他的裙摆,“天下只有一座三岳山,所以你知道,为何三岳掌门是世上离月满最近的人吗?”
徐汝成:“前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内门的人还没赶到,主上和白先生有什么命令吗?”
“等什么命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奚平飞快地吩咐道,“三岳山到处是法阵秘境,鸟进来扇错一拍翅膀给你记一万年,现在镇山大阵动荡,所有人都在乱跑,不趁现在往里混等什么?哪找这种浑水摸鱼的机会去?准备接应其他陆吾,趁乱记录各处关卡……这个大美人的身份也送你们。”
徐汝成:“啊?记录……”
奚平:“将来高价转卖其他三座仙山啊,傻宝儿!”
徐汝成:“……”
等等,这个贱嗖嗖的语气怎么这么耳熟?之前那稳重沉默的前辈是不是偷偷换人了?!
奚平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滚滚灵潮中。
除了陶县,三岳山的动静惊动了整个西楚,四境动荡,峡江水一下涨起来,撞上了大宛渝州的边境铭文。当地天机阁、开明司立刻紧张了起来。
周楹探手从芥子中拎出转生木:“我让你撤出三岳山,你撤了没有?”
“撤了,”奚平轻松愉快地回道,还把方才给徐汝成布置的任务学了一遍,“身份也让给陆吾了,可以吧,三哥?”
混账东西,睁眼说瞎话!他要真自己撤了,压根就不可能让陆吾进去!
周楹青筋都跳起来了:“你人在哪?”
奚平一抬手,灵气将他裹起来,薄膜一样贴在他身上,他纵身跳进了后院的莲花池里。
莲池淤泥中伸出一条细长的暗红色藕带,缠上他手腕,猛地将他往下一拉。池底爆炸似的喷出了一大团暗红色的藕带,密不透风地卷起奚平,他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莲藕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悬无长老没去管裂口的镇山大阵,他直接来到了三岳主峰。
狂暴的灵气打碎了悬无的发冠,他在惊雷中穿行,一头雪白的长发仿佛与电光融为了一体,脸上的白纸面具却纹丝不动,镶在了脸上了一样。
巨大的银月吞噬了他的影子,跟着他从东座缓缓挪向中座。
一声巨响,主峰山顶突然塌了半边,丈余高的巨大白灵石雕们轰然砸在下方的高塔上,鎏金塔尖与尘埃一同滚落。银月轮阴冷的白光洒在主峰的玄帝神像上,三岳开山老祖那张庄严削瘦的脸上光影陡然加深,无端像是带了嘲弄的微笑。
“弟子悬无,请掌门师兄安。”
悬无一开口,便强行打断了隆隆不断的闷雷声,他平静的语音回荡在整个三岳山,声浪落处,乱滚的灵气竟被他强行压平了。
他连问了三遍安,动荡的灵山安静下来,拥塞的灵气顺着他的话音流向各处受损法阵,法阵开始自行修复。
悄然落进主峰莲池的奚平一凛——悬无的修为不在玄隐司命司刑等人之下……可濯明不是说,他用了一半的真元把弟子绑在银月轮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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