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檎丹屏住呼吸,万一那药农跳崖,她准备接住。可那人却没有如她预料那样寻死,没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将背篓拧好绑牢,深一脚浅一脚地求生去了。
赵檎丹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只觉惊心动魄,手心都出了汗。
魏诚响却见怪不怪,按住心口处的什么东西,她对空气自言自语道:“太岁,我在余家湾这边打探到,三岳除了放粮,还要给陶县放一批补元丹,人们吃了应该够熬过月影期了,您看咱们那聚灵阵还有必要做吗?”
奚平一直通过转生木注视着她俩,清楚地知道魏诚响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把芥子里的转生木拿出来……而且她联系他的时候,一般是不会说出声来的。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奚平立刻凝神看向她,见魏诚响说完“聚灵阵没必要”的时候,旁边赵檎丹的影子忽然不自然地晃了一下。
等等,那是什么?
奚平刚想将赵檎丹的神识抓进破法,想起魏诚响的异常,又忍住了。
方才还在努力算账的大小姐眼神恍惚了一下,一个不符合她阅历的念头凭空进了她脑子,她脱口说了出来:“真的吗?他们连自己父老乡亲都这样往死里压榨,会在乎别地人的生死?”
魏诚响似乎没想到她也有反应快的时候,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她。
赵檎丹道:“三岳仙山的圣人有道心,底下人那些半仙们可没有,我早听说过西楚麒麟卫刮地三尺的恶名……”
说到这,她话音不由得一顿,一个疑惑掠过,赵檎丹想:我听说……我听说什么了?从哪听的?
心里有一个声音回答她:当然是在赵家秘境里,听长辈议论的。
赵檎丹脑子里起了雾一样,迷糊了一下,依稀记得好像就是这么回事。那丙皇孙是余家姻亲嘛,结亲之前,肯定是要把对方背景打听清楚的。
她便接着对魏诚响说道:“再告诉你个内幕,余家这灵草卖家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早把采买药材的半仙喂熟了,卖给灵山的草药价高质次,一石里少说给你掺六成的杂草。这回灵山要得又急,他们居然肯给药农开双工,可见准备捞更大的油水。制药的——给凡人吃的丹药多半是开窍修士炼的,他们会层层转包,最后不知道能炼出什么面团子。就算这样,这批劣质丹药最后的下落多半也是黑市,卖给像你一样穷酸的野修士。”
魏诚响皱起眉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
“余家差点在我灵相上上墨刑,我知道点他们家阴私有什么稀奇?”
赵檎丹略微抬起下巴,目光落在那些药农身上,高傲的神色又微微一黯,“天机阁里有记录,大宛太明年间,有一年大旱,赤地千里,朝廷派人赈灾。结果赈灾的粮食被人掺一多半沙子,若不是被一个过路的天机阁前辈捅出来,这种事还不知要隐藏多久。至于西楚这鬼地方——有沙子吃就不错了,还想吃仙丹?我劝你和你背后那位最好还是别指望。”
这时,魏诚响的影子也动了一下,她清明的眼神朦胧起来。
一个念头从她心头升起:不错,三岳要是靠得住,陶县也不至于让邪祟当土皇帝。要是太岁真有办法帮人除掉灵相黵面,岂不是功德无量?到时候看这些鱼肉百姓的名门望族没了看门狗,还拿什么作威作福。那十万白灵也有着落了。
她确实应该促成此事。
这么想着,魏诚响便下意识地摸向挂在胸前的芥子,想去取隔离在其中的转生木,指尖刚要往芥子里探,却被禁制打得一麻。
十指连心,魏诚响不动声色地抽了口气:等等,我为什么要在自己芥子上留禁制来着?
正这时,拉灵草的轨道车被劳工们填满了。它“咣咣铛铛”地喷着蒸汽,从蛇一样蜿蜒的镀月金轨道上跑出来,一对巨大的车灯一扫,便将躲在暗处的两个姑娘影子扫得飞快滑动,像是要往人身上扎。
不远处的树丛被那轨道车震得“簌簌”地响了几声。
魏诚响一抬眼,同时,另一个念头侵入她的脑子:我这些年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旁边赵檎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故意压工钱的镀月金厂、苛捐杂税过路费、人精血浇的灵药田、蓄奴用的灵相黵面……我听说那余家族长不过是个灵石和丹药生灌的开窍修士,半个符都不会画,他们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