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兢哪里看不出来他浑水摸鱼的心思,再想到这五年间所谓“封如故闭关修行、常伯宁外出游历”的传言,哪里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颇无奈地展颜一笑,领着他往山上走去。
随他上山的路上,封如故摸着自己的额头位置:“韩师哥,师兄的移相之术,你怎么会?”
韩兢温声作答:“那年,我师父与你师父出游伏魔,我和你师兄同行。他教我学了七花印,我教了他移相之术……”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转向封如故:“要我帮你变回去吗?”
既已被拆穿,封如故也懒得再变回去,何况他向来最喜欢自己的脸,便摆手道:“不了,这样就挺好。”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众家弟子的聚集地。
见到韩兢接来的不是常伯宁,而是那个以疯癫狂妄而闻名道门的封如故,众家年轻弟子立时面露不满、议论纷纷。
韩兢自觉跨前一步,护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了阳光,也隔离了众人的议论。
封如故可不在意这个。他的身份既已暴·露,索性把规规矩矩插·在腰间的“棠棣剑”幻出真身,将那一对剑背在身后,慢悠悠晃到荆三钗身边,拿肩膀撞一撞正坐在岩石上、低头擦拭着长。枪·枪。头的荆三钗。
荆三钗一扭头,看清来者是封如故,顿时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封如故就势躺在他肩上,舒服地伸长手脚:“荆弟,你故哥哥来了,不欢喜吗?”
荆三钗面无表情:“你离远点儿,小心我一错手,削掉你半个脑袋。”
“你打我,我师父就打你师父。”
封如故有恃无恐地枕上了荆三钗的大腿,“你掂量着办。”
荆三钗:“你脸皮厚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八字里缺了点什么,所以你这个名字不好,该想办法把八字缺了的补上。”
封如故:“荆弟有何好名,说来让为兄听一听。”
荆三钗:“叫你封晶晶好了。”
封如故大笑:“去你的吧。”
三门之间的感情向来深厚,荆三钗与封如故尤甚,而年纪稍长的韩兢性情文静,又不喜热闹,插不进话来,只抱剑含笑望着他们,偶尔出一两刻的神,好像在想念某个人。
封如故依然赖在荆三钗大腿上,秩序官令牌被他挂在指尖一甩一甩。
他看荆三钗精心擦拭保养枪·头的模样,好奇道:“你师父不是说,以你的天资,更适合短·枪吗,怎么还练长·枪?”
荆三钗啐了一口:“我凭什么听他的?我就要练长的。”
封如故笑说:“这事儿又不同于那。话。儿,越长就越好的。”
荆三钗勃然大怒,跳起身来,提着长·枪把封如故捅得满山乱跑:“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旁听的韩兢面皮微红,佯作不懂,在旁劝阻:“你们少打闹些……”
那时候,初阳方上林端,仰头可见漫天悠悠归云。
两个人闹够了后,又各归各位,封如故靠在一块石头边,想到了被自己留在客栈里的游红尘,想他今早是吃了馒头,还是豆花。
然而,只在下一刻,风云诡变。
一阵腥风掠过山脊,将一丛篁竹刮得淅沥狂响,寒意袭身之际,一道湃然魔气自地底席卷而上,满地林叶啸然,逆流向上,天地仿佛被彻底倒转过来。
封如故反应极快,左手持“昨日”,一剑插·入地面,立身定风,右手横握“今朝”,迅速打上一道淡青色的“百邪俱禁”咒,剑气与灵气宛如碧烟飘荡,却也只来得及护住离他最近的一批弟子——
他们脚底凭空开出一道漆黑光门,邪异寒气侵身而来。
凭封如故的修为,独身脱逃绝非难事,可他护住的数十名弟子,就会在绞动的魔气中身受重伤,生死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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