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都不去!”魏冉死缠烂打,齐三公子淡然道:“你要不去后头那辆坐着,我就把你捆起来,让陶五柳好好伺候你!到时别说是同车下山了,连一天舒坦日子你也别想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仗势欺人!”魏冉气得脸色铁青,齐三公子却从袖底取出一把未揩开的纸扇来,倒提扇身,扇柄指着魏冉,作势道:“你去不去后一辆马车里坐着?不去我就点你穴了!”
齐晏以虎狮之力搏兔,魏冉咬着牙,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车,坐上了后一辆。
一番纠缠不清总算尘埃落定,齐三公子靠坐马车织花锦垫,今日他换了身墨青色锦衣,袖摆绣滚边青线缠枝莲,发簪亦是束玉,如琢如磨,美玉清光;相较之下,桑香倒仍是一身素华白衣,红流苏挽紧袖摆,腰上亦只束红绦,头上只用红绳束发,半挽半放,似瀑似缎。
齐晏对付魏冉很有办法,桑香只婉言道:“让他坐一车也无妨罢?一路上正好让他背些招式心法。”
“招式心法哪儿不能背?”齐三公子说话很淡,却总是让人忍不住竖起耳朵细听,这会他又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万一我想要同你亲热,他在岂不碍事?”
桑香语涩,低了头,只道:“你原来还存了这么段下流心思?怎么从来不见你害躁?”
齐三公子看她娇柔——是他心念念的阿弱呢,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他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会管什么下流不下流?又为何要去理会什么害躁不害躁?齐晏含着笑道:“这一路也远,昨晚歇得晚,今晨也起得早,你倦么?不如靠着我再睡一会罢?”
齐晏温柔体贴起来,说话还算正经,桑香犹疑着该不该拂他的好意,齐晏早伸了手、揽着她靠在他肩上,本该是天寒冻日,车里也不曾置什么暖炉子,但他身上却暖得很,衣上亦是重香,桑香睡在他怀里倒很如意,马车颠簸一路,她心安,竟一觉睡得很沉。
这一路行到了晚上,也约摸有三百里地了,傍晚时分,寻一处落脚地,到了一个同安镇,原不是什么大镇子,齐三公子掀帘瞧时,街上家家客店却都挂出了店满的告牌,心底倒不由有些诧异——这个镇子他从前也路过,从没见这着这样热闹的。正疑心呢,听见街上有人奔走相告道:“好了好了,明早就能打通了,车马都能过去了。”
齐晏约摸记起这镇外有条叫天定河的大河,若阻塞该是这河的缘故,他吩咐了赶车的停了,不一会后头马车的宁晓蝶已下了车、徒步上前来,在帘边听公子说话,齐晏道:“看这样子,今晚得宿在这同安镇了,你去问问,哪家店还能住人?”
宁晓蝶听了命,沿街问了好几家店,都说没法,只有一家掌柜的道:“你们去西壁家问问罢,听说午时刚走了一帮客呢,您赶紧去,或者还没住满呢!”宁晓蝶忙又去瞧了西壁家的客栈,果然还有两间空房,向那小二打听了是什么缘故。小二只道:“刮了几日大北风,河里淌凌,凌块子乱石似的,摆渡船恐怕碰上凌、坏了船身!到了昨日,本来有些湾子还可走船呢,却又被河边上的凌把几只渡船都冻的死死的!这河又没完全结上冰,车马难说要塌进河里。真是左右没法呢,
幸好昨儿晚上,江州城的带刀捕头宋昭路过了。听说他要去苗寨子查案,走到此地,过不去,就请动了县衙,派了河夫、地保打冻。今儿打了一天,看看可以通了,只要夜里不歇手,歇了手,还是冻上。您看客店里都满着,全是过不去河的人,我们店里今早还是满满的,因为有一帮参客,当中有个年老的,在河沿上看了半天,说是‘冻是打不开的了,与其死等,不如赶到下游看有法子想没有,到那里再打主意罢。’午牌时候才走的,您真好造化!不然真没有屋子住!”
宁晓蝶打听清楚了,又听闻那个宋昭也在这镇上,他忙不迭付了银子将房间定了下来,这才回来同齐三公子禀话。
这时桑香已经醒了,模糊亦听得这同安镇聚满了过路客,她坐起身来,筋骨疼得很,瞧瞧天色,竟已是黄昏,她竟睡了一天呢,再瞧一眼齐三公子,公子只是伸了手替她略抿了抿微微压乱的鬓发,那样怜爱,桑香心上泛甜,腮上已漫出笑意了,嗔道:“你怎么也不叫醒我?一路枕着你,你不累么?”
齐晏揉了揉肩上,是有些酥麻,却道:“我看你有几夜没睡好了,怎么忍心叫醒你?”
桑香素手替他揉着肩,齐晏心底快活,只道:“原来柔情似水,当真难捱,那些英雄是怎么过的美人关?”
桑香听了也觉得好笑,反问道:“你也算英雄么?”
“我踩进乌潭一身黑,哪敢自诩英雄呢?不过我不敢称英雄,这武林中恐怕也没几个敢了。”齐晏说话总是勿自睥睨群雄,桑香觉得他说的倒也不差,江湖中多是浪得虚名之辈,有几个当得起英雄二字?
二人正随意说着话,宁晓蝶已回来在车外禀道:“都客满了,只有一家叫庆福客栈刚腾出来两间房,说是镇外天定河冻凌子,过不去渡船车马,江州城捕头宋昭正要去苗寨子查案,急着过河,喊了人马去疏冻呢,大概明早能通。”
齐晏听了,倒不料到能撞上宋昭,再寻思恐怕是朱家的人请他去查案子罢,所以才在这苗疆边上遇得巧,齐三公子只道:“就住那家客栈罢,你先让薄娘子去收拾收拾,行李也先送过去罢。我去镇外瞧瞧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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