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民俊窝在客厅吃了他刚买回来的早餐。
我将气窗给关小,免得雨水全部打进来。墙上的壁癌以及因为地震而有的裂痕,那都像是第一天注意到一样,显得令人烦闷。
原本我想说直接拋下工作不管,再回到房间里好好思考该怎么做的时候,我看见民俊差点第二次打翻水,那现在最要紧的事应该是帮对方配一副新眼镜。
但外头仍是下着豪雨,我只好先陪着行动受限的对方一起在客厅发呆——事实上我应该去画稿,但身体每个地方都难过的要死,要是再拿起笔,我就觉得神经要断裂了。
「你还有再……联络前男友吗?我是说,因为你说他有点,不稳定所以……」
我小声的说,虽然我觉得我不该问。
「半夜的时候其实一直在讲电话。」民俊淡淡地说:「我们还有吵起来,幸好你睡得很熟……已经没事了,我不会再跟他联络了。」
回想起昨天我只觉得丢脸到了家。甚至连现在面对民俊的视线,我都羞愧地想逃跑。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民……郭民俊,你回去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就不相信你急着要健保卡。」我低声的说:「你自己都说了,你都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那为什么还回去?」
这些话听起来就像在怪他。我也不想再说这种话了,可是很糟糕的是,我想要去了解他的话,就一定要这样子,一句一句的,像是要划开心脏,把话讲出口,同时腔内也满是鲜血。
然后我一定会质疑起自己——质疑我的质疑,这样是不是一种傲慢?
「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太安逸了,春暉。」他低声的说:「你让我觉得我好像值得过得很好。」
「为什么你不值得?」我在对方准备要换话题的时候,刻意提了出来。
「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习惯被别人这样看待,然后又唱反调一样留长发,穿了脸钉。」民俊小声的说:「就像昨天说的那样。」
习惯被欺压,然后把自己当个好人。真正的好人不会去计较——可是民俊却来找我了,而我也为此去画了漫画。
也或许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他又笑了,这次抿着嘴,然后站起身,他说:「那来工作吧。进度已经有点落后了。我没带眼镜还是可以看见东西的。」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工作椅上,我看着刺眼的电脑萤幕,感觉胃持续的翻搅。
我想不太起来,上次画《愿你安好,艾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还剩下一点点,剩最后一点点——把剧情给浓缩,然后删掉不必要的支线,我就快要结束了。
当初想着要华丽的,灿烂的像爆炸一样结束时的心情,我突然觉得一切都被我拋在了脑后。变得无关紧要。
我当初是为了什么,要画这样的作品呢?
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民俊,还有我们两个撑着伞走过马路的画面。我想起我那时候心里想的,是我终于,终于真真切切的当了一回好人,但这却比假装是个好人更难受。
「春暉?」一旁工作桌旁的民俊转过头,他问:「你怎么了?发烧?」
我摸了摸额头,感觉不出温度。我说我没事。然后再次盯回萤幕,上面的草稿是主角艾蒙在查询机票的画面。我把他的神情画的好认真,现在看上去,明明是我的作品,却有种古怪的疏离感。
我想这很常见,连载漫画家一定会有疲乏的时候。我吞了口口水,然后关闭萤幕,我小声的说:「我要去休息,你应该也再去睡一下。」
手里拿着水彩笔的民俊瞇起眼睛,他开口:「好。」
于是我终于又回到了房间,我躺在冰冷的床铺上,头晕目眩还有噁心感这才席捲而来。我将整个身体捲得像蜗牛,正好配上外面多雨的天气。
脑袋里的想法乱成一团,到现在还无法摆脱难受的情绪简直不像我。胃好像在绞痛,我完全没办法思考创作,我甚至觉得我这辈子大概都画不出东西,因为当时我伸出手——
我在整部漫画都试着要弄明白的事物,好像就在我握住民俊的手的那一刻,我明白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干……」我忍不住骂出声,声音就像坏掉的收音机。
我将脸埋在枕头里,说不定久了就可以体验窒息的感觉。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听见敲门声,在回答请进后,我在床上扭头看着民俊,他说:「中午要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了啦。」我又将身体埋进被窝,我根本不想再看到民俊。
但几秒后,我还是爬起来走出去,为我们的午餐张罗,思索到底点哪种套餐比较便宜。幸好虽然外面风雨交加,但外送服务还是没有关闭。
我和民俊坐在客厅,他漫无目的滑着手机,而手机上正掛着我送他的吊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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