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嵩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对她有种莫名的恐惧。
这个女人眼睛很大,眼球外突,眼角尖锐,而且她长了个男人才会有的高耸鹰钩鼻。
秦嵩上学的时候学过一个词,叫“阴鸷”。
“阴鸷”的意思是:阴险,凶狠。它可以形容性格,也可以形容目光。
第一次和胡横母亲对视的时候,秦嵩就控制不住地联想到了这个词。
秦嵩的母亲虽然也经常强势不讲理,但偶尔还是有些女性特有的柔和在身上的,所以秦嵩潜意识里以为所有人的母亲身上都会有这种气质。
然而胡横的母亲完全颠覆了秦嵩的认知,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柔和,甚至看不到一点善意。
秦嵩常常在放学的时候见到她。
那时候秦嵩总和胡横结伴回家,胡咏兰每次都像个路标一样杵在小区门口等胡横。秦嵩很多次都拿这件事取笑胡横——小学生才需要家长接呢。
胡横并不会因此有任何不悦,秦嵩觉得胡横完全就是愚孝。他永远不会跟胡咏兰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他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
有一次,两个人一边吃烤肠一边往家走,秦嵩把胳膊搭在胡横肩膀上:“要我说,你妈如果有做得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你要学会反抗,要跟她抗争!我就经常跟我妈对着干。”
胡横摇摇头:“还是不了。我妈妈是个单身母亲,自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很多苦。我不体谅她谁体谅她呢,她对我有任何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
秦嵩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被你妈妈洗脑了?我敢说,她经常用这种话教育你,搞得你自己都信了。”
胡横抬头看着天:“有什么办法,我就一个妈妈,她就一个儿子,我们相依为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生活的。你一家四口热热闹闹,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
秦嵩吐了吐舌头:“我给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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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横拍了拍秦嵩的后脑勺:“嗨呦,这有啥,别瞎矫情!”
说完,两个人就又打打闹闹地往前走了。
走到胡横小区门口的时候,秦嵩就会知趣地收敛脸上的嬉笑,一本正经地走路。
胡咏兰的压迫感太强了,她单单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秦嵩就感到局促不安。
秦嵩总觉得她那张脸仿佛是僵硬的,五官就像是画上去的,什么表情都没有,更别说笑一下。
一开始秦嵩还会跟她打招呼,说声“阿姨好”。可她就像个聋子,不对秦嵩做任何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盯得秦嵩心里发毛。
这也是令秦嵩感觉最古怪的地方——她的儿子和秦嵩结伴回家,她的目光却不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而是死死地看着秦嵩这个外人。
每当这个时候,秦嵩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胡咏兰的表现却像是秦嵩偷了东西、抢了东西,或者欺负了她高高壮壮的大儿子。
还有体育高考那次,学生们在操场上参加各个体育项目的测试,家长们都打着遮阳伞站在操场的围栏外边看。
秦嵩不确定自己父母来没来,所以跑步经过围栏的时候他侧了侧头,往家长堆里眺望。
这么一看不要紧,秦嵩一眼就看到了胡咏兰——就是这么巧,当时秦嵩刚好从她身前跑过去。
胡咏兰紧紧挨着围栏站着,目光像把钩子刺进秦嵩的眼睛。她脖子伸得很长,脸几乎要从围栏里伸进来。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打了一把黑色遮阳伞,那把伞将她的头发遮住了,秦嵩只能看得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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