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嫌他手拿了香脚脏呢,他刚刚擦手了好吧。
李凌峰无奈,也没继续劝,自己拿着吃了起来,等三人吃饱以后,便就着火堆边睡了过去。
庙中一片寂静,只有火堆“噼里啪啦”的声响。
随着三人的鼾声响起,“韦陀”神像后,一个小小的脑袋才探了出来。
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看见庙里突然造访的三个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直到火光打在他的脸上,才照出他原本的模样。
这是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小少年,他脸色蜡黄,嘴唇苍白干裂,眼底两团青黑,头发乱糟糟的,仿佛一个鸡窝。
少年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的靠近李凌峰,想到他刚刚拿出来的大饼,眼中带着一丝渴望。
他弯着腰,将手轻轻地朝李凌峰的包裹靠近,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地从包里取出了一张饼,少年把饼抱在怀里,正准备悄悄离去时,一抬头就看进了三双深邃的眼瞳。
“啪——”
手中的大饼落在毡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少年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他在短暂的怔愣回过神来,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就想跑,却被蔡进一把提溜住了衣领。
“原来是个小毛贼啊。”
吕为安理了理衣衫,看着那少年惊恐的样子,瞥了蔡进一眼:“他好像被你吓到了。”
偷饼的少年双脚悬空,他太瘦了,跟个小鸡仔似的,蔡进提起他来丝毫不费力,只是少年虽然挣扎,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哪怕发出一个音节。
李凌峰盘腿坐在毡子上,脸上带着憨笑,看起来人畜无害,诱哄道:“小弟弟,来,跟哥哥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闻言看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的挣扎,蔡进的手臂都被拍红了。
李凌峰若有所思,捡起毡子上的饼后站起来,朝着少年走过去。
少年偷的是李凌峰的饼,看见他走向自己不由吓得嘴唇哆嗦,本就蜡黄的脸现在更是毫无血色,挣扎得更厉害了。
难道他今天要被打死了吗?
少年哀莫大于心死,眼里流露出一丝绝望。
不过,当他已经闭着眼准备好被拳打脚踢,准备好迎接暴雨一般的拳头的时候,怀中突然被塞了一样东西,少年一怔,睁开眼后看向自己的怀里,露出半截的,正是他刚刚偷的那张饼。
李凌峰将饼放进少年的怀中,扭头和蔡进示意了一下,蔡进点点头手一松,就放开了少年的衣襟。
“你走吧。”蔡进开口说了三个字后,回到毡子上躺下闭上了眼。
吕为安也把头转向另一边,闭上了眼睛,仿佛一直就没有醒过。
李凌峰从怀里摸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少年,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有复杂不解,有困惑挣扎,也有感激。
大夏朝偷盗是很严重的罪,像他这样命如草芥的人,被扭送去官府也会被打死,如果别人懒得送他去,杀了他,他也只不过是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少年接过李凌峰手里的银子,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深深地看了李凌峰一眼,然后就转身回到了“韦陀”佛像后。
第二天一大早,李凌峰三人就从破庙启程离开了,走的时候都放轻了手脚,没有打扰到佛像后的那位少年。
直到走远,蔡进才开口感慨道:“也不知那小子是哪家的少年……”
吕为安闻言,想起来的一路上看见的一些流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路上有逃荒的人。”
几人不远的道上,有一些拖家带口从北边迁徙过来投亲的百姓,身上皆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大夏朝的政治中心在京越府,也就是京城,在北方;经济中心则在东南沿海的江南江北地区,西南受地理环境影响,发展滞后。
所以无怪乎三人惊讶有人逃难至此,由此可见,北方和江南的局势都不太好了。
李凌峰看了一眼那些逃荒的难民,眼底闪过复杂与同情,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看见“流民”,却感觉比史书上写的更凄凉。
蔡进自然也看见了那些流民,听见吕为安的话开口道,“想来那少年也是吧。”
李凌峰摇了摇头,那少年虽然看起来像流民,但是从长相特征,还有衣着来看,肯定不是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
而且,那少年似乎,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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