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的局面已经足够奇怪了。
兄妹间都这样吗?
许盼夏呆呆看叶迦澜的脸,看他镜片下澄净的眼。
他神色专注到并不像是上药,而是在创作伟大的艺术作品,是绘画。
叶迦澜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吗?我妈刚嫁给我爸的时候,我爸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也没有车,只有一份苦哈哈的差事。”
许盼夏摇头。
“像你看到的这样,我爷爷家庭……怎么说呢,并不算多么贫穷,所以能供我爸读书,但也不算多么富有,一般家庭吧,”叶迦澜说,“那时候我妈家生活条件比我爸要好很多,我外公做生意,卖衣服,有两个分店。”
许盼夏安静地听。
“那时候结婚,我外公一开始也是不同意,后来和我爷爷、我爸谈了很久,才同意了这门婚事,”叶迦澜说,“结婚后,我爸辞了职,跟随外公做生意——算是半个入赘吧,我外公只将钱给我妈,让她负责管理钱财,这样一直到我妈过世。”
许盼夏问:“是意外吗?”
叶迦澜摇头:“是心脏病。先天性的,没办法,那时候医疗水平还不够好。”
提到这里,叶迦澜叹气:“我没见过比我爸妈更恩爱的夫妻,也没有见过比我外公更疼爱女儿的父亲。我妈过世后,两个人都很消沉,那段时间店里生意也不好,后来资金运转不周,两个店都倒闭了,外公又生了病,家里欠了一大笔钱。”
“再后来,我爸担下那笔债务,他写信给原来的领导,重新得到一份工作,继续做,一边照顾我和外公外婆,一边工作还钱……慢慢地还完钱,”叶迦澜说,“职位也一年年地变动,现在就像你看到的一样。”
许盼夏听得专注。
她隐约察觉到一些额外的东西。
“我还小的时候,记得我爸会因为妈一句想吃xxx的油旋儿,大冬天骑摩托车骑二十公里去买,揣到怀里带回家给她,”叶迦澜说,“那时候家里不请阿姨,一切家务都是我爸做,饭菜也是。”
许盼夏低声:“所以叶叔叔并不爱我妈。”
长久的沉默。
叶迦澜看着许盼夏可怜的一双脚,他问:“许阿姨爱我爸吗?”
许盼夏:“……”
尽管她保持着沉默,但已经能说明问题。
灯光下,许盼夏的足隔着一层棉搭在叶迦澜的大腿上。
叶迦澜的手借着棉签抚摸着她的足。
两人有着同样浓长的睫毛,有着同样的鼻梁侧边小红痣。
他们是兄妹,又不是兄妹。
“所以我不太明白,”叶迦澜说,“为什么你一定要叫我’哥哥’。”
许盼夏的心咕咕噜噜地泛滥着酸水。
“可是如果不叫你’哥哥’,”许盼夏语调故作轻松,“那我们现在也不能这样。”
——是的。
做人应当懂得感激。
如果不是“兄妹”,他们怎么会同居一屋檐下,怎么能在同一桌吃饭,怎么能……
都不能的。
兄妹让他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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