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盼夏和她一块儿站在自动扶梯上,盯着下面冷白色瓷砖,折射出次第不同的明光:“知道山东高考卷,您不是还将我送来这里。”
许颜说:“你要是继续留在杭州,也考不上好高中啊。”
许盼夏说:“您让我试试,怎么知道?”
说到这里,她胸口狠狠溢出一层委屈,压着泪,她仍低着头:“反正我不明白。”
许盼夏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很多,比如不明白为何母亲一意孤行一定要来山东,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一定要同叶光晨好,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叶迦澜这样讨厌她。
她拒绝去明白。
家中,叶迦澜妈妈的照片一直挂着,那是一个很温柔娴静的女人,气度不凡。许颜女士私下里同许盼夏说过一次,说叶光晨讲,许颜的眼睛和对方很像。许盼夏一是纳罕世上竟然真有这样愚蠢的人,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件相似的东西而投注感情,二是惊诧许颜的态度,在说这些的时候,许颜笑嘻嘻的,没有丝毫芥蒂,她好像并不爱叶光晨,可她还住了进来。
许颜很快给许盼夏联系好了辅导班,也是顶级的,收费最高的,条件最好的,师资力量最优秀的,暑假三个月,辅导班就上两个月,上午八点半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半到五点,晚上还有自愿的自习,从六点到九点。
自习课上没有老师来讲课,不过每个班都有一个优秀学长或学姐——都是高考成绩过六百五的学生,晚上就留在班级里,照看他们自习,随时解答他们的问题。
叶迦澜也报了这个辅导班,叶光晨甚至还给负责招生的老师打电话,要求将两人分到同一个辅导班中上课。
每天早晨,叶迦澜和许盼夏俩人一块儿吃完早餐,再一同搭乘公交去辅导班,但谁都不会主动和谁说话,叶迦澜始终冷着一张脸,好似没看见许盼夏。许盼夏心中难过,却也什么都说不出,只牢牢握紧抓环,盯着公交车窗玻璃上映下的影子看。
这时候许盼夏已
经渐渐得知他的很多习惯。
叶迦澜有洁癖,不爱吃油炸的食物,他的衣服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香味,喜欢清淡的东西,喜欢牛肉,讨厌动物内脏;在校时,他每天都穿着干净、熨帖好的校服,对了,他会给自己熨衣服,身高185,有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经常一块儿打篮球……
暑假期间,他总是穿一件白色、袖口领口和下摆都干干净净的t恤,灰色运动裤,那副眼镜开始不分昼夜地戴在眼镜上,隔着镜片看他的眼睛,总像隔着冬天凝望结成冰的水。
许盼夏还是老样子,大部分的女孩子在生理期后一两年就渐渐停止生长,她的个子也尴尬地停留在156,是个很可爱很合适的身高,不过大约是饮食,也或许是其他,这边人个头都稍微高些,她也因此受到一些优待——比如位置安排在最前,比如不可能偷偷进游戏厅或者网吧这种地方,比如还是会被怀疑初中生甚至小学生。
一同拍全家福照片的时候,许盼夏也坐在最前面,旁边是叶迦澜,当摄影师笑着指挥“哥哥可以把手放在妹妹肩膀上嗷”的时候,许盼夏悄悄看了眼叶迦澜,对方面无表情,反倒离她更远,拉出一道鲜明的距离,没有一点笑容。
许盼夏不是没有试着和他缓和关系,比如用妈妈给的零花钱攒着给叶迦澜买他喜欢的糖炒栗子,可任凭许盼夏怎么敲门,他都不肯开。那袋糖炒栗子,最终被许盼夏悄悄地放在他的卧室门口。
那天晚上,许盼夏听到门开合的声音。
第二天看,装着糖炒栗子的牛皮袋子仍旧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许盼夏拿回去,一粒一粒地剥开吃,边掉泪边安静地往嘴巴里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栗子好像还带着余温。
严格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哥哥。
许颜女士和叶光晨压根就没有结婚。
但许盼夏后知后觉,于叶迦澜而言,这似乎是新的一场背叛,被好心收留的两条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事实的确如此,在这个家中,如今,除了叶迦澜外,其他人的生活都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许颜如今在叶光晨的公司中工作,也不必为许盼夏的学费发愁——许盼夏的中考破天荒地考出一个极好的成绩,好到学校会免除她四年的学费,只要她提供资料费和书本费即可。这里的物价比杭州低了不少,或许因为本省就是粮食和蔬菜、水果产地的原因,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都要划算许多。
叶光晨也得到了一个可以聊天陪伴的人,包括一个随时都可以做出一些他喜欢的、稀奇古怪小吃的伴侣。如今的许颜女士极少下厨房、洗手作羹汤,不过偶尔一次,也多是为叶光晨准备。
更不要说许盼夏。
叶光晨注意到她的窘迫,带她买了好几身合体的衣服,又为她准备了不少合脚的鞋子,她再不必穿洗出小洞的衣服,也不必再委屈自己一双脚时时刻刻地蜷缩在不合适的运动鞋中。
这双脚的脚趾还是受了不少委屈,尤其是大拇指,紧紧地贴着其他小脚趾,好像也在自责它长得过快、以至于现在给足空间,仍旧胆怯着不敢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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