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一看见楚珩掌心里油纸包裹的小小一团,立刻就猜出来是酥糖,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胖手伸出来刚要去拿,忽然又“嗖”得一下缩了回去,脸上洋溢的兴奋紧跟着消失不见,清晏怯怯地看向殿门处。
楚珩本就侧对着殿门,这会儿正偏头看着大白团子,一时间也没太注意,现下后知后觉地顺着清晏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就站在殿门口,悠悠地看着他们俩。
楚珩拿糖的手立马缩了回来。
但是显而易见已经晚了,陛下将他们俩合谋“犯家法”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扬眉,先朝小太子发难:“阿晏,你昨日是怎么说的?”
清晏昨天才趴在父皇怀里说完“下次不会了”,刚刚过了一天,就又因为偷吃糖被抓了个正着。
他慌得厉害,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认错的话,最后干脆老老实实地跪下来行了礼,磕磕绊绊地道:“父皇……阿晏,儿臣给父皇请安。”
凌烨没再理他,转而再看向楚珩,似笑非笑道:“东君挺会惯着小孩子。”
楚珩虽然身为“主犯”,但却不会受罚,他扫了一眼跪在地毯上可怜巴巴的“同谋”,顿时颇觉不忍:“陛下,是我的错,太子这回不算偷吃糖。”
凌烨不置可否,走上前朝他伸出手。楚珩愣了一下,对上他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里的酥糖上交到了凌烨掌心。
凌烨将缴获的“赃物”收好,这才对清晏道:“起来了。”
楚珩见他松口,立刻俯下身将跪在地上的大白团子带了起来。清晏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看他父皇,就躲在楚珩身后,小心地把自己藏好,连片衣角也不敢露。
凌烨扫了一眼心虚的两个人,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也不再追究,同楚珩闲聊了两句,便扬声命人传膳。
虽说只是致谢的小宴,菜却摆了二十来样,酸甜咸辣口味繁多,满满当当地放了一桌子。凌烨也没让侍膳女官布菜,抬手就将人悉数挥退,暖阁里间便只剩下了两大一小三个人。
楚珩知道陛下不太待见姬无月,心里从一开始便对这顿宴席存了几分警惕。他和凌烨分坐在两侧,清晏矮矮的一只团子,坐下来就碰不到桌子上的菜,横竖也没旁人,干脆就拿着小碟凑到楚珩身旁站着,想吃哪道菜就跑到哪里,实在夹不到的便出声央求。
桌上靠近楚珩手边摆着一盘白灼凤尾虾,凌烨随手指了指,温颜笑道:“东君尝尝,这算是御膳房拿手的一道菜了。”
楚珩心中微动,但却没应声,他想起穆熙云昨晚让叶书离带给他的话——尽量别做往日里楚珩会做的事,于是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白灼虾,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不太爱吃虾。”
不爱吃?
凌烨眉梢轻挑,微微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而劝了两道旁的菜,这回姬无月没再推辞,夹了两筷子吃了。
凌烨不动声色地扫过姬无月方才碰过的菜,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东君夹的菜肴里,有一半都是往日楚珩不太爱吃的。不过这些菜虽然都夹了,姬无月却也没吃多少。
凌烨默不作声暗暗记下,不再劝膳,只说了两句多吃些。楚珩味同嚼蜡地吃着一颗菜心,闻言颔首应了。
清晏自然没觉出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一个人认真地吃饭。他拿玉箸夹了只凌烨方才指过的白灼虾到小碟子里,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平日里吃的剥好的虾仁。清晏往身后瞧了瞧,后面一个人也没有,侍膳女官全被父皇挥退,他回过头盯着好吃的白灼虾,顿时犯了难。
楚珩从用膳伊始便故意夹了许多自己不爱吃的菜肴,正自顾自煎熬着,余光忽然瞥见大白团子正举着只白灼虾瞅来瞅去。于是当下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从清晏手里拿过那只虾,开始替他剥起壳来。
凌烨的目光紧跟着望向他的手,姬无月剥虾的动作极其熟练,掐头去尾剥壳一气呵成,半分不带停顿,一看就是做过许多次的。
不爱吃虾?
凌烨回想起他方才的话,眼神暗了暗。
若不爱吃的话是假的,那无疑就是心里有鬼。
可若是所言为真,这般熟练的动作,那就只能是在漓山的时候,天天给爱吃虾仁的楚珩剥了。
哼。
两种结果皇帝都不太高兴。
楚珩将虾仁完整地剥出来,就见陛下正不错眼地盯着他的手,楚珩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粉嫩的虾仁,大概明白了什么。他偏头看了看举着勺子等吃的大白团子,但思及陛下为尊,还是将第一个虾仁放到了陛下的碟子里。
凌烨顿时一愣,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楚珩却已经拿起第二只白灼虾,迅速地剥好,又蘸了点汤汁,非常公平地放到团子的小碟里以作安抚。
但清晏却没急着吃,一双乌黑圆亮的眼睛两边看了看,先是父皇面前的虾仁,然后是东君手边空无一物的碟子,他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拿起小勺子就将自己的虾仁舀到了楚珩的碟子里,然后乖乖地继续坐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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